遣退了殿內的所有宮人,麗妃轉而對沈珺悅福了福身,明朗道:“都是皇上的恩德,而且,也多謝娘娘。”
沈珺悅忙扶住她,奇道:“姐姐謝皇上不假,可是謝我又是什麼緣故,這妹妹就糊塗了。”
麗妃攜了她坐下,直爽道:“既然娘娘已知道真相還與我姐妹相稱,乾脆我便托大些,也不講那勞什子的規矩,仍舊喚你妹妹了?”
沈珺悅笑道:“那自然好了~”
麗妃便解釋道:“我雖入宮為妃,但其實與皇上並不相熟。以前他為掩人耳目,也拿我當擋箭的,便常常召我去乾泰宮,可實際上我都是去偏殿待著,偶爾也能見見淩雲。哦,淩雲便是飛鷹的本名。”
沈珺悅捂唇一笑:“我知道呢,皇上告訴過我榮統領的身世。”
麗妃便用打趣的口吻道:“你看,皇上什麼都告訴你,所以我才要謝謝你。從前你未出現的時候,皇上不解男女之情,又因淩雲曾為我頹唐過一陣子,皇上便頗有微詞,認為是我招惹的淩雲,對我也不大待見。”
她輕拍了拍沈珺悅的手,繼續道:“可是自你出現以後,皇上漸漸體會到了男女之情,便諒解了我與淩雲的感情,現在偶爾見著了,對我都和氣了許多。這都是妹妹的功勞啊~”
沈珺悅被她說的俏臉微紅,呐呐道:“哪裡就有這麼誇張,姐姐這是拿我說笑呢!”
“不,好妹妹,姐姐在這宮中也幾年了,又因淩雲的緣故,多少也知道些皇上的性情。再者,”她湊近了沈珺悅,壓低了聲音道:“妹妹還不知道吧,盛家的男人都是情種,若遇不到心愛的人便算了,可要遇到了命定的女子,便癡心於一人,百多年間,遠些的如太.祖皇帝、高宗皇帝,近些的便是先帝了,一個個的,都是這樣的宿命。”
麗妃明眸睞她一眼,幾乎用氣音說道:“不然你以為,為啥盛家的子嗣如此單薄?”
沈珺悅聽得一愣一愣的,忽然想起去年在頤德避暑山莊看過的那本《國色牡丹》,那本書講述的就是太.祖帝後一生恩愛白頭偕老的故事。
麗妃笑了起來,又瞟了她的肚子一眼,真心道:“妹妹,你的福氣還在後頭呢,你是個好姑娘,姐姐為皇上、也為你高興。”
沈珺悅心中有歡喜,有感動,她在這宮中,與其他女人都是天然的敵對關係,唯有麗妃,因為身份特殊,便處處提攜幫襯於她,這半年多來,兩人倒真處出了真感情來。
想到麗妃很快便要出宮了,往後在這宮裡再也見不到她了,又有些傷感。她反握住麗妃的手道:“郭姐姐,你也會幸福的。”
兩人又敘了半日話,待小草兒午睡醒來,沈珺悅又陪著她玩了好一會兒,看著她粉妝玉琢的小臉蛋,忍不住抱著親了又親,舍不得放下。
小草兒咯咯笑著,一口一個“純母妃”叫得沈珺悅心酸不已。
臨彆時,沈珺悅早已紅了眼眶,而麗妃則笑容明媚,隻眼中也有淚花閃動。兩人心中都明白,今日一彆,此生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都不好說,故而執手相看,依依惜彆。
最後還是麗妃笑道:“好了,便是見不到,書信往來還是可以的,以後淩雲給皇上傳信的時候,我也給你捎信。”
沈珺悅便也勉強笑了笑:“姐姐說的,可不要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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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宮中驚聞大公主竟是得了天花,因天花會傳染人,便使得宮中人心惶惶,個個當差辦事都躲著韶華宮,便是多繞路都不願在那宮門前過。
麗妃主動要求將女兒挪出宮去醫治,皇帝應允,將她們母女兩個安排去了京郊皇莊上。這一去,娘倆便再未回來。
半月後,大公主夭亡的消息傳回宮中,順帶的還有麗妃傷心過度,一心尋死的傳聞。因當年麗妃生產後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孕的事情個個都知道,因此都猜測麗妃這是失了大公主,沒了唯一的指望,便萬念俱灰了。
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是,麗妃在神誌不清時自戕不成,後來便剪去了一頭長發,發願長伴青燈古佛旁,不再回宮。
成徽帝體諒她一片慈母之心,便去其妃位,封她一心居士,允其在皇莊禮佛度日。麗妃當初出宮時隻帶了自己的嬤嬤,其餘宮人一個都沒帶,所以,皇莊內的那個到底是不是麗妃,誰又知道呢?
真正的麗妃則帶著女兒輾轉到津地,等著飛鷹襲了理國公府的爵位往北疆就職的時候,再與其彙合。
而在後宮眾人看來,不過半月間,大公主隕落,麗妃遁入空門,一樁接著一樁,實在讓人唏噓。背地裡也有人嚼舌道:自皇貴妃崛起,宮中高位嬪妃逐漸凋零,至如今,竟已無一人能與之相提並論。
自然,這些話都是暗地裡說說,誰也不敢在外麵多說一句。蓋因皇貴妃自春蒐歸來後,皇上每日必定往返宸福宮,兩人不論坐臥起行皆在一處,皇上將皇貴妃看得眼珠子一般,誰心裡沒個思量?
因沈珺悅孕中添了多愁善感的毛病,原本有好吃好喝好玩便樂嗬嗬的性子,如今動不動便為些莫名的事情掉金豆子,把盛臨煊折騰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