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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
昔日矮小的少年正在不斷汲取著養分成長,不光是身高、體格、力量,還有他作為一個人的心性。
有棲深夏曾經這樣評價過身為詛咒之王的兩麵宿儺——
他喜形於色,又不喜形於色。
無所謂時,絕不遮掩吝嗇,關鍵時刻卻又比誰都諱莫如深。
就算萬丈高樓瞬間傾頹,他也隻會流露出觀賞意味十足的愉悅笑容。
現在人類時期的他,雖因太過年輕比不得千年後那樣的氣定神閒,卻也足以讓許多人聞風喪膽。
值得一提的是,這裡的許多人也包含「咒術師」這樣的存在。
...
兩麵宿儺最近從月見山家往外麵跑,找茬咒術師的頻率變得越來越低。
倒不是無時無刻地粘著有棲深夏。
更多時候,他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角落裡沉思思索,似乎是在研究創造什麼獨特的術式。
“陷入了瓶頸期麼。”
有棲深夏穿著繁複昂貴的和服走到他麵前,模樣端莊無比。
事實上,她不光照顧著兩麵宿儺的生活起居,還是他各種意義上的老師。
她曾經以激將的語氣對他說:「隻會蠻力可是會吃大虧的哦?學習同樣很重要呢,更加機敏、狡猾地去戰鬥吧,宿儺。」
似乎沒有什麼是她不懂的。
那副博覽群書的樣子,超越這個時代的見解,對事物的敏銳洞察力,都讓少年時期的兩麵宿儺歎為觀止、心生折服。
也讓他第一次覺得——
原來女人也可以這樣厲害。
無論什麼感情,尊敬與崇拜都是最特彆的春·藥。它讓人心癢難耐,卻又必須冷靜克製。
但是果然還是很奇怪。
因為據他側麵了解,以往的月見山深夏經常昏迷不醒,短暫的醒來也隻是曇花一現......
那麼,對方為何會有那樣的見識?
月見山深夏針對這個疑問,曾經這樣輕描淡寫地解釋過——
雖然身體陷入昏迷,但是意識其實還在,每天會有很多人在她耳邊念書給她聽,所以她可以不分晝夜地汲取知識。
兩麵宿儺對此不置可否。
那海量般的學識,宛如經曆了悠久歲月的沉澱,絕非彈指間便能一蹴而就。
人類的少女期,實在太過短暫。
月見山深夏更像是一個活了上千年的魔女。
“很有趣的想法啊。彆人的術式是與生俱來,或是學習模仿,而你卻想要創造改變。宿儺,你是一個千年難遇的天才。”
直白的誇獎從瑰麗少女嘴裡脫口而出,帶著毫無作偽的欣賞之意。
很動聽嘛。
“啊。你以為我是誰。”
處於變聲期的少年音格外特彆,聽起來像是微晃的碳酸飲料,沙啞的沁人心脾。
理所當然的,在兩麵宿儺眼裡,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到的。
“那就做給我看吧,宿儺。很期待哦?”
很期待麼。
他扯了扯唇角,不禁有些哂然。
「這個術式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啊,月見山深夏。」
·
下弦月的日子,月色似薄涼流水。
在術式測試接近尾聲時,兩麵宿儺忽然渾身顫抖,陷入進某種癲狂之中。那張年輕好看的臉似乎正在承受常人難以企及的折磨,已經開始微微扭曲。
這對於向來漫不經心的他,實在是非常罕見的模樣。
“宿儺,你怎麼了?”
少年因反噬緊閉的赤瞳在聽到這道熟悉的女聲後,又強迫自己難耐地掀了掀眼皮。
鋒銳好看的眉眼微微上挑,揚出讓人心悸的侵略意味。
月見山深夏啊,一個無論麵對什麼狀況都不會大呼小叫的女人。
擔憂是真的,固我也是真的。
“............”
他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這是因術式反噬短暫失聲了麼。
真是可笑。
兩麵宿儺少有的自嘲起來,身上的暴虐因子幾近實質化。
他本就是暴·力美學與絕對力量的代名詞。
...
須臾後。
一個不可思議的現象忽然降臨——詭異的反噬感正在從兩麵宿儺身體裡慢慢抽離,減輕了大概一半左右。
與此同時,月見山深夏那張過分美麗的臉漸漸彌漫出痛苦之色——眉目蹙起,雙唇咬緊,頸部微微向後仰,猶如一隻瀕死的白天鵝。
兩麵宿儺沉思,所以這是什麼轉移、分擔傷害的術式麼。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
陌生的情緒迅速席卷至向來冷酷的畸形少年,以摧枯拉朽的強勢姿態。
他的心臟忽然間變得很不舒服,比吐花時還要讓他感到難受。
“為什麼,月見山深夏。”
他現在會好好地叫她的名字,不過卻是全名,一個字都不帶差的那種。
當然,偶爾也會在心底裡隻念出那兩個字。
「深夏。」
全憑當時心情,非常的隨心所欲。
“因為不想看到宿儺你痛苦啊,這個問題有點傻哦。”
她伸出手摸摸他的頭。
少年沒有躲,也沒有因為她敢說他傻就解決掉她。
或者也可以說他現在還無法做到,因為月見山深夏天生持有的術式的確非常特彆。
擁有四隻手,兩雙赤瞳的未來詛咒之王貪婪注視著眼前的少女,他興奮地連骨髓深處都在顫抖。
明明對方現在正因他而痛苦,為他承受著她不該承受的反噬——
他卻在這一刻因月見山深夏不同於以往的美麗,忽然領悟到了更高的境界!
就是現在!
此時此刻。
「術式·瓊。」
破風的咒力忽然自兩麵宿儺的指尖噴湧而出,以不容拒絕的姿態劃過四周,席卷著周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