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楚見他們有些躊躇,便問道:“怎麼了?”
任雅遲疑道:“的確有一個問題……”
現在前有狼後有虎,容不得他們繼續磨蹭,任雅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我們逃出來的時候太匆忙。沒有幫你拿潛水服。”
他們每人隻拿了自己的,誰也沒想到最後薑楚會獨自逃出來。
薑楚淡定道:“沒事,你們不用關我。”
她點點頭,目光在他和海皇之間轉了一圈,語氣一頓:“那就走吧,能不能到達海底洞穴,就憑各自本事了。”
幾人在穿潛水服準備下潛的時候,薑楚走到了船長身邊。
他蹲下來,看著船長一點一點挪動,用幾乎已經報廢的手臂和上半身支撐著自己爬起來,向著船另一邊爬去。
他問:“你去哪裡?”
船長瞥了他一眼,這個時候他的目光依舊清明,就像平常一樣。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他還是船長的時候,就是一個儘職儘責的船長,他是研究員的時候,他能毫不猶豫將乘客送入大海的腹中。
即使他現在很狼狽,但他的眼神和中午兩人聊天時一模一樣。
船長冷靜道:“我要去控製室。”
薑楚:“你過不去了。”
船長:“那我也要過去……”他換了一個語氣,古怪道:“我怎麼會拋棄我畢生的心血。”
薑楚心下微歎,誰能想到幾個小時前,他們倆還平和地靠在船邊上喝酒聊天呢?
一時間薑楚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艘船恐怕從一開始就定好了路線,在七天後撞上冰山,帶著所有的屍體,所有資料,全部沉入大海,包括船上關著的蜂後。
所有研究員都成為了研究蜂後的試驗品,羅斯是唯一存活的人,恐怕他早就不打算一個人活下去,完成研究隻是這群人的執念,他們並不在乎這些資料能不能真正流傳於世。反正在他們研究完成的那一刻,在他們心裡,他們已經站在了科學的頂峰。
看的出羅斯和他的同事們關係很好,他更加不會讓自己的同事成為亡魂。他會帶著這艘船,和殺死他們的寄生蜂一同沉入深海。
海皇站在原地,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就像一幅靜止畫,隻有眼睛盯在薑楚身上。人類的行為它無法理解,它向來站在理性的巔峰,自然不會理解這種死亡的意義。
不過在它身上,恐怕永遠體會不到死亡。
也不能這麼說。它猩紅的雙眸微眯。
有一個唯一的時期能讓它淪為感性支配的怪物,那就是求偶期。
薑楚無話可說,最後問了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問題:“你的研究結束了嗎?”
船長似乎累極了,氣喘籲籲的躺在地上:“結束了。”
他的目光下移,放到了海皇身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我掌握了這個世界生命最大的秘密,但是這個秘密我會帶入海裡,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薑楚:“怪不得你想讓我下船。”
船長,應該說羅斯先生,吐出一點血沫,絲毫不為自己的行為後悔,反而真心實意對薑楚說:“我最該謝謝的是你,太感謝了……沒有你我絕對不會了解它們,謝謝你。”
薑楚輕哂,這種感謝他可不想要。
【恭喜您獲得成就“船長之死”】
薑楚聽到了係統播報,意外挑眉。可能船長的時間的確不多了。
“我們走了。”他站起來,眼神平靜,“祝你好運。”
“等一等。”羅斯先生突然又咳出一大口血,張嘴時滿嘴血呼嚕,對他斷斷續續道:“我……可以……告訴你……隻告訴你……”
“我發現的秘密……”
薑楚對他的變卦表示質疑:“你不是說這個秘密要帶到海裡去嗎?”
羅斯先生:“哈哈……你是不一樣的……放心,我身上沒有武器……”
薑楚也實在好奇能從他嘴裡聽到什麼,尤其是關於海皇的秘密。
他重新蹲下來。在其他人眼裡,就是他低下頭,而船長正在他耳邊說著什麼。
薑一一怕nc突然對薑楚下黑手,警惕道:“哥?你彆靠太近!”
薑楚遠遠對她揮了揮手,低下頭對船長似乎又說了一句話,船長頓時臉色慘白。
“你們準備好了嗎?”他走了回來。
任雅有些好奇:“你剛剛跟他說了什麼?他看上去快要吐血了。”
薑楚笑了笑:“他認為自己的研究已經完成,我指出了他的錯誤而已。”
任雅更加迷惑:“你又是怎麼知道……”
薑一一插了句嘴:“那他和你說的呢?”
薑楚抿了抿唇,沒有立刻回答,轉而道:“你們先走。”
幾人點點頭,轉身準備跳海逃生。
這一轉身紛紛罵出一句臥槽:“怎麼都爬上來了!?”
他們一時間居然無法下腳!船邊爬滿了大大小小的利維坦,巨大的燈籠泡凝視著一群倒黴鬼。
他們一個猛回頭看向海皇,然後發現海皇早就不見了。
鄭知澤心裡一片悲涼:“我們完全沒被放在眼裡呢……”
韓子眠:“唔唔唔!!嗚嗚嗚嗚!!!”
他更悲涼,用儘力氣發出求救信號。他的腦袋已經被美少女啃住了,牙齒抵在他腦殼上,嘩啦啦的口水在他臉上橫流,連拖帶拽地往外拉。
他睜開纏在臉上的觸手,用儘全身力氣大喊:“那裡還有個比我帥的!你為什麼不找他啊?”他指著薑楚。
美少女哢嚓一下,憑空突然出現一根觸手,韓子眠被雙向襲擊,抽搐了一下就軟了下去。
你媽的。
為什麼什麼兩隻都揍我?
嗚嗚嗚嗚。
美少女單純是嚇的,海皇收回觸手,濃烈的黑色包裹住的人形顯出身影,無悲無喜地看著他。
她叼著韓子眠的腦袋,警惕的眯了眯眼,害怕海皇想要搶走她的獵物。
不過顯然她想多了。
鄭知澤目瞪口呆:“他死了嗎?”
任雅按著他往下跳:“他還剩一絲血——趕緊給我跳!”
鄭知澤:“其其其實我有點恐海……”
好不容易把鄭知澤按著跳下去了。薑一一回頭衝薑楚大喊:“哥你還不來??”
薑楚手腳冰涼,看著蜂後從船艙底部爬出來,密密麻麻的寄生蜂占領了這艘船。蜂後受傷不輕,腦袋已經被挖去一半,艱難爬向同樣受傷不輕的羅斯先生。
他在猶豫,要不要救羅斯。
說實話,羅斯先生肯定沒救了,就算現在不死,第七天他依舊會死。但是作為人死去和作為宿體死去還是不一樣的。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另一個影子衝了出來,先一步趴在羅斯先生身上,她成為了蜂後的宿體。
是那位女船員。
她和第一天一模一樣,嚴肅冷淡,嘴角甚至吝嗇勾勒出一個笑。此時她卻以這樣一種姿態,貫徹了她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