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林給自己定下了目標, 想要等他的腿傷完全複原,再回去。
每天除了康複訓練之外,其餘的時間裡, 他都是坐在書桌前,不停地給周詩霧寫著信。
其實仔細說起來, 那些並不算是信, 而是回憶。
他記得周詩霧的話, 她暗戀了自己七年。她死心的那天,正是她暗戀自己的七周年紀念日。
七年,她居然在自己身後站了那麼長的時間。
高一林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隻想把這些回憶都珍藏起來。
他從自己第一次見到周詩霧那天開始寫起。
七年, 兩千多天。每一天的回憶, 他都會寫成一封信。在那一天裡, 他們是否見過麵?他們是否說過話?高一林不斷努力地回憶著。
幸好他喜歡記日記,而周詩霧則喜歡在網上的社交軟件上記錄自己的心情。高一林經過兩相比對,這些回憶的信竟寫得非常順利。當然也有很多日子太過平淡, 他們兩人都沒有記錄。而在那一天的信裡, 高一林則寫下了自己當下的一些感受。
他每天寫上了十來封, 半年多的日子, 竟然把七年的時光都全部寫完了。
而就在寫完的同時,霍輕寒告訴了他一個信息——袁景生馬上就要回國。
袁景生也算是有遠見,之前便在國外備下了資產和人脈,回去之後, 很快便重新發展了起來。霍家的勢力隻在國內,沒有對他進行太大的阻礙。
霍輕寒還查到,袁景生給了自己一周的假期,要回國一趟。
那一周的假期裡, 恰好就有周詩霧的生日。
而袁景生開玩笑地給身邊的朋友說出了回國的理由——“我想回去追一個人。”
霍輕寒知道,袁景生的執行力非常強,這次回國,他看起來信心十足,很有可能,周詩霧會讓他追了過去。
高一林畢竟是自己的好友,霍輕寒不想讓他悔恨終生,所以給他透露了這個消息。
而高一林聽說之後,並沒有想象中的焦急,反而是把康複訓練給停了一天。
他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意味,甚至想要將回國的時間延後。
他覺得自己不配。
直到他連續停下了三天的康複訓練時,楊梨終於發現了不對。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她對高一林的想法了如指掌:“你是在逃避詩霧,不敢回去麵對她,是嗎?”
高一林垂眸不語。
楊梨猜得很對,他是在逃避,他覺得傷害過周詩霧的自己,不配再見她。
他甚至會想,如果袁景生能讓周詩霧幸福,那他是不是應該選擇放手?
楊梨看著角落那些堆積成山的信,淡聲說了一句話:“你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你愛她,是吧?”
高一林搖頭,確實,他從來沒有說過。
楊梨望入他的心裡:“至少,你應該回去當麵跟她說出這件事。不管詩霧是拒絕還是接受,甚至是冷笑或者無視,你都應該說出來,因為這是你欠她的。你應該讓一個女孩子知道,她是很優秀的,優秀到足以讓任何人愛上她。”
聽完楊梨的話之後,高一林決定回國。
他要告訴周詩霧,他愛她。
所以高一林回來了,因為之前周詩霧曾經告訴過他,不準他再跟著自己。所以高一林便隻是給她發去了信息,約她出來見麵。
但每條信息發過去,都是顯示著已讀不回。高一林也不敢太過打擾周詩霧,於是便隻能隔兩天發上一條。
直到這天,他調查出,袁景生的航班將會在下午到達,而袁景生提前便在城內最熱門的餐廳內定好了兩人情侶座位,顯然這是為周詩霧預定的。
袁景生是個很強勁的對手,高一林沒有辦法再等待下去,於是他來到了周詩霧的辦公室樓下,他給她發去了信息,希望至少在袁景生與她見麵之前,先把那句話說出來。
發出信息之後,高一林便坐在車內等待,漫天大雨裡,他心裡像是被無數的螞蟻給啃食著。
很疼,也很難受。
他也記不清到底過了多久,一小時?兩小時,或者是更久。
他就這樣在大雨中等著,直到周詩霧終於出現在了公司門口。在那一刻,高一林心裡湧起了狂喜的浪潮,他拿著早已準備好的傘,推開車門,朝著周詩霧走了過去。
高一林的腳剛做過手術,每逢這樣的下雨天,都會酸疼到鑽心,每一步走過去都像是踩在了刀尖上,但他儘全力忍耐著。
因為他的前方是周詩霧。
就在他走到一半時,身後忽然出現一個舉著黑傘的人,快步越過他,走到了周詩霧麵前。
正是袁景生。
周詩霧挽著袁景生的手肘,而袁景生則環著她的手臂,兩人共撐著一把大傘,走入了雨中。他們路過了僵硬的高一林身邊,就算是他完全不存在般,穿行而過,一同上了袁景生的車。
車輪碾壓著路上的水花,揚長而去。
高一林站在原地,雨勢沒有絲毫的消減,濺起的雨滴沾濕了他的褲腿,寒風一吹,他腿上的傷處被浸得冰冷。
冷入了骨,應該是非常陰疼的,可是他卻一點都沒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