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嗓音沙啞且微弱,不仔細聽,根本無法從呼嘯的風聲中分辨出她的聲音。
但是金鵬從她的話裡聽出了藏不住往外溢的高興。
魈,她在念一個人的名字。
他不叫魈,最初來自父母的名字也已經被夢魘魔神丟棄在不知名的角落,落滿塵灰。
金鵬搖了搖頭:“抱歉,我不是魈,我叫金鵬。”
他眼睜睜看著小姑娘眼眸中的光彩黯淡了下去。
“對、對不起。”因為受寒的原因,她說起話來還有點打顫,牙關不自覺地發抖,“魈是我的、哥哥,和你長得很像,我認錯了。”
金鵬:“那你的哥哥呢?”
小姑娘搖了搖頭,隻這一個問題,她便紅了眼眶,看起來像是快要哭出來:“我不知道……”
金鵬抿緊了嘴唇。
魔神戰爭時期,魔神之間彼此針鋒相對,其治下百姓自然也跟著魔神一道,在戰火中勉強求生。
家庭分散,流離失所,這些都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情。
甚至死亡都那麼平常。
金鵬並不覺得“魈”有多少生還的概率。
但是……
“我帶你去附近的村莊吧,試試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哥哥。”
他不可能把小姑娘留在雪地裡。
這很明顯就是在送她去死。
小姑娘怯生生地點頭。
金鵬將她打橫抱起來。
將小姑娘完全托起來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對方很輕,輕飄飄的甚至像是一團柳絮,仿佛風一吹就會跑,和他在村莊以及城鎮中見到的那些,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完全不一樣。
金鵬下意識收緊了手臂。
下一刻,他背後寬大的羽翅展開,足尖隻輕輕點了點地麵,甚至沒在雪上留下多少痕跡,便衝上了高天。
此時的璃月還沒有經過數千年的休養生息,在這種荒山野嶺的角落,村鎮與村鎮之間往往相隔百裡之遙。
金鵬撕破朔風,稍稍出了會兒神。
他不是第一次撿人回去了。
但從前,他往往撿到的都是傷員或是幾個聚在一起迷路的人。
在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之後,金鵬完全不需要考慮他們未來要怎麼辦。
但現在他懷裡抱著的這個不一樣。
小小的一隻,孤零零的,沒有親朋好友,也不知道在這樣的世道裡麵能不能活下去。
金鵬當然也可以把她扔在村子裡,讓村中善良的人收養她。
但是,現在四處都在打仗,人命朝不保夕,哪裡還有更多的餘裕來收養一個不沾親帶故的陌生人?
跟何況……
金鵬抿著嘴唇,低頭看了一眼小姑娘緊緊攥著他袖口的雙手。
那雙手很小,也和她整個人似的沒什麼肉,此時指關節處透出蒼白,指甲因為太過用力而分出涇渭分明的紅白兩色。
她說他和她的哥哥很像,為此,對他似乎也多有依賴。
金鵬歎了口氣。
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金鵬來到的村莊並不歸屬夢魘魔神的治下,因此,村中的人並不認識他。
注意到他背後那雙翅膀後,村長戰戰兢兢地拄著拐杖走出家門,問他是不是來征收糧草的。
戰亂年間,往往也就是災荒的年頭。
村裡的糧食本就不多,又被來來往往地這麼收割了一遍又一遍……
村長的眉心凝聚著化不開的愁苦,灰白的臉上皺紋橫生,每一道都鐫刻著“民生多艱”這四個字。
金鵬搖頭。
“我不需要糧草,”他說,在意識到村長聽到這句話後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之後,那雙金色的眼瞳中更流露出幾分憐憫,“我想借您家空餘的房子,暫住上一段時間。”
村長自然不會不答應。
*
金鵬燒了一盆熱水,又去問村長借小孩子穿的舊衣。
栗茸坐在鋪著乾草的木床邊緣,用熱水表麵蒸騰出來的熱氣暖手。
溫熱的水汽包裹著她的皮膚,一點點將她失去知覺的指尖焐得暖和、柔軟起來,也將麻木的神經重新喚醒。
栗茸感受著肢體複活的感覺,活動了活動關節,隨後仰起頭,對著天花板長長吐出一口氣:
碰瓷這活,還真不是一般人能乾的。
還得是龍!
不論演技還是戲德都很突出!
係統:【你擔心什麼,你又不會凍死。】
宿主的生命都是有保障的。
栗茸:【但是會生病,生病可難受了。】
上一個世界裡她頭一次感冒,雖然不頭暈吧,但鼻塞了好幾天,一點都不舒服。
她這種碰瓷行為簡直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之後回到局裡,局長不給她五個648抽新池子簡直說不過去。
然而係統很耿直:【如果你生病了,那不是更方便你賴著任務目標不放了?】
栗茸:【……不會說話可以把嘴閉上。】
或者捐給丘丘人。
史萊姆也行。
*
栗茸的打算很簡單。
她打算碰金鵬的瓷,然後跟在他身邊,找機會先把自己的血給他喝兩口。
這樣至少主任務就完成了一半。
至於剩下的,徐徐圖之唄。
反正給到她的任務時限足足有半年之久。
造了夢魘魔神的反都來得及。
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賴上金鵬。
係統:【你確定任務對象會讓你如願嗎?】
栗茸想:那當然了。
魈本性溫柔善良,這可是官方蓋章的。
隻不過,碰瓷也有獨特的技巧,溝通需要說話的藝術。
對魈這種人,就不能從對方的角度考慮,得讓自己有需要麻煩他。
我能邀請你去海燈節嗎?你看上去很孤單——X
從望舒客棧到璃月港很遠,我害怕路上有魔物,你可以送我去海燈節嗎——√
早在複盤原神1.3版本的第一次海燈節活動時,栗茸就已經把和魈溝通的技巧點滿了。
金鵬拿著一套雖然陳舊,卻洗得很乾淨的衣服推門進屋的時候,便看到被他救回來的小姑娘睜大著一雙圓眼睛盯著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