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遲疑著問係統。
係統:【……你看著辦?】
完全不了解提瓦特醫藥行業的一龍一統麵麵相覷,四目相對(倘若係統有臉也有一雙眼睛的話,畫麵就會是這樣)。
沉默片刻之後,係統打破寂靜:【沒關係,多了少了,吃了沒病。】
栗茸的手顫顫巍巍:【也就隻能這樣了。】
她閉上眼睛,在兩包草藥中各抓了一把,然後動作粗獷豪放地往鍋裡扔去。
十分鐘後,她看著鍋中黑漆漆的藥汁,以及藥汁表麵上浮著的那些白色浮沫,一時有點兒不敢盛出來給金鵬喝。
【這種藥真的沒關係嗎?】
係統被她這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態度弄煩了:【你要是覺得有毒,自己喝一口試試看?】
沒想到平時聽到這種話隻會和它互懟的栗茸這一次竟然二話沒說,拿起勺子自己舀了一口藥汁,吹散了表麵的熱氣便一口喝下去。
係統還沒來得及伸出爾康手,栗茸的五官便已皺成了一團,眉毛打結,下巴上皺出了個小核桃。
她瘋狂吐舌頭:“呸呸呸!”
係統:【不會真的有毒——】
【苦死我了。】
係統:。
白擔心了。
栗茸將藥從鍋裡盛進小碗,放在一邊晾涼,又加了一次水將鍋洗了洗之後,開始做晚飯。
原本打算吃的蝦餅相對油膩,她自己吃還行,但倘若給金鵬這個病號吃就有點不太合適了。
於是她決定做河蝦粥。
係統看她熟練地用刀尖挑出蝦線,好奇道:【你不趁著藥還熱的時候給任務目標喂藥嗎?】
冷了之後的藥汁藥效打不打折它不知道,但肯定會變得更難以入口。
栗茸抬手又挑出一條蝦線:【這叫良藥苦口利於病。】
係統:一時間有點懷疑宿主到底是粉是黑,甚至開始心疼任務目標。
儘管如此,係統還記得自己有正事要做。
它正色起來:【你不順便把主任務做了嗎?】
栗茸剛處理完了所有的河蝦,將它們單獨裝進一隻小盤,聽到這句話,下意識抬頭:“啊?”
係統:【幫助任務目標擺脫夢魘的任務啊,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栗茸:有一說一,經過這段時間上山采果子下水摸魚捉蝦的農村生活之後,她還真的把任務扔到了腦後。
但這是不能向係統承認的。
她輕輕咳嗽兩聲:【隻需要我把血喂給金鵬吃,是嗎?】
【對,一滴就行,失血太多不方便日後繼續完成任務。】係統還給她支招,【冉遺魚的血液帶著腥味,你要是直接擠給任務目標,他未必喝,你不如直接往這碗藥裡麵滴。】
濃重到聞起來就發苦的藥味,肯定能掩蓋冉遺血的腥味。
*
金鵬在戰場上經常受傷,他本人早已將此當做家常便飯。
這一次的傷其實並不重,至少比起曾經還沒習慣戰爭的時候,這一次翅膀骨折的傷痛隻能算是小意思。
甚至,他原本不應該受傷的。
隻是夢魘魔神自己並不擅長近戰,為了保持對對手的壓倒性優勢,她命令魈去纏住敵對的魔神。
金鵬的實力很強,但魔神和眾生本不在相同的力量維度上。
因此,他才會因為躲閃不及,被魔神折斷了一邊的翅膀。
用他的傷口換來的勝利很徹底。
夢魘魔神一箭貫穿了敵人的胸膛,而對方的軍隊如鳥獸散。
她心情很好,為此特地讓金鵬,在她看來此役最大的功臣,來吞噬屬於戰敗魔神的美夢。
她的獎勵,也是金鵬最抗拒卻也最無力抗拒的噩夢。
他馴順地低頭,吞吃著美夢,入口明明是甘甜的東西,但是流入五臟六腑之後就變成灼人的火、蟄人的疼。
但這些不可以表現在臉上。
他忍著自己身上一切不適的反應,直到夢魘魔神厭倦了戰場中的血腥味,轉身回到她的宮殿。
平素和他還能說得上兩句話的同僚看到他扭曲的翅膀以及瞬間蒼白下來的臉色,擔心地問他需不需要什麼幫助。
金鵬婉拒了對方的好意,並表示自己要走了。
同僚皺著眉對他說傷口如果不處理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金鵬心想:他會處理好傷口的。
畢竟現在他不會和從前那樣,在樹上找一根枝條就算作床榻。
他給自己找來的小責任在他出發的時候對他說,一定要早點回家。
家。
這個概念,他原以為自己此生已經不會再擁有。
為虎作倀的大魔怎麼配和那樣溫暖的字詞出現在一起呢?
可是“家”卻擁抱了他。
金鵬突然微笑起來。
仿佛驚蟄忽至,春風融冰。
同僚險些看呆了。
他聽到金鵬說:“沒關係,我回家後會自己處理。”
少年將那個“家”字咬得非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