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今天離家之後,是否還能活著回到自己溫馨的家。
但現在,古恩希爾德族長覺得,那種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覺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他的部族裡麵可是有兩位強大的神明!
一位鎮守在庇護所,另一位跟著獵手和采集者們一同出發。
有神明的保護,除了衰老和疾病之外,還有什麼能夠帶來死亡的威脅?
【我有十七張牌,你能秒我?】.jpg
這位滿心都是部族的老族長在思考了好一會兒之後朝著栗茸和溫迪那邊走去。
他向兩位神明——一位貨真價實但是摸魚,另一位乾脆就是贗品,但能打——提出了順便庇護那些獵手的想法。
不論是栗茸還是溫迪,他們都很清楚,自己和對方的力量在為古恩希爾德族群提供庇護所方麵其實是有所重疊的。
重疊造成浪費。
所以,他們都非常輕快地答應了古恩希爾德族長的提議。
“好啊,一個留在這個臨時庇護所,保護老人孩童和婦女,另外一個跟著獵手們離開。”
溫迪點頭,並迅速搶活:“我留下吧,我還能吹散風雪,提高這裡的溫度。”
畢竟老人和孩子們的體格比成年人要差上很多,經不起太冷的天氣。
栗茸:“……”
彆以為她不知道這風精靈腦子裡想的到底是什麼。
他隻是不想挪窩而已!
怎麼和派蒙似的,覺得在空中飛都能飛得很累啊!
派蒙的幻肢跑得很累,巴巴托斯你也有這樣的幻肢嗎?
但不管怎麼說,她確實是更適合跟著那些獵手出發的那一個。
天地玄黃玲瓏寶塔可大可小,也不會擋下從塔內向塔外發出的攻擊,從各種角度上來看都和鐘離那萬能的玉璋護盾有幾分相似。
鐘離,帝君,大世界跑圖必備。
千萬旅行者的選擇,數億電腦就此被扣走了閃避鍵。
丘丘,打我,痛痛,帝君,盾盾,救救。
終於有一天,栗茸頗有些驕傲地想:
我也成為了像帝君一樣可靠的人。
想來,若陀和魈倘若能夠知道她的成長,一定會非常欣慰的。
所以她就跟著一群獵手出發了。
出發之前,她將天地玄黃玲瓏寶塔收了回來,重新化作金線繡銀線織的鬥篷,將自己整個人罩在了裡麵。
這是這群獵人在離開高塔孤王的王城之後頭一次狩獵,手中的獵弓還是新的,弓箭也非常充裕。
剛走出不到一公裡,雪地的邊緣露出一點黑鬆的樹梢,一隻褐紅色的鬆鼠飛快地從他們麵前溜過。
小小的爪印在雪地上留下兩排平行的小痕跡。
隊列中的一名年輕獵手當即彎弓速射,箭矢直直朝著鬆鼠衝出,鬆鼠受驚,大尾巴在身後一抖,後腿一蹬,便朝前竄去。
那根箭矢射了個空。
年輕的獵手吐了吐舌頭。
他今年才剛剛十六歲,學會拉弓瞄準還不超過三年,這是他第一次出來狩獵,真正將箭矢瞄準移動的目標。
他身邊的年長者紛紛善意地笑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多練練就會好的。”
年輕的獵手朝著栗茸的方向看過來。
栗茸知道他為什麼看著自己。
畢竟現在的她在旁人眼裡,算是天降的神明嘛。
於是她就對著那個獵手笑了一下。
年輕的獵手紅著耳朵收回目光,跑過去將紮在了雪地裡的那支箭撿回來,重新放到箭壺裡。
箭矢在野外算是比較珍稀的東西,箭杆需要做到平且直,還要經過特彆的煉製,這樣射出去的箭矢才能沿著瞄準的軌道快速飛出。
所以每一支箭,隻要沒有折斷,就都要回收再利用。
雖然第一支射出去的箭並沒有成功獲得獵物,但這一天的收獲其實頗為豐厚。
古恩希爾德部族的運氣很好,目前暫定的庇護所附近有一片廣袤的黑鬆森林,林子裡麵有長著厚皮厚毛的野豬,還有其他的一些獵物。
在最初走進黑鬆林之後,一個名叫約翰的三十歲出頭的獵人就一箭射中了一隻野豬的心臟。
他的朋友們小聲為他歡呼——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過大的喧鬨可能會引來不必要的野獸。
那可是很危險的。
野豬倒地之後,獵手們迅速將它放血、宰割,扔上了出發時帶上用來裝獵物的拖車。
這片森林中的獵物從前沒怎麼見過人類,呆呆愣愣地也不怎麼躲,很快拖車上麵就豬羊鹿齊全了。
甚至還抓了兩隻狐狸和幾窩兔子,串起來之後掛在車上。
約翰還對栗茸說:“神明大人,回去之後我讓我女兒給你做一雙兔毛手套!可暖和了。”
約翰覺得,麵前的神明大人可太小了,他結婚得早,女兒比小古恩希爾德還大上兩歲,現在正跟著母親學做各種各樣的針線和烹飪活。
他還時不時覺得,再過兩年就要嫁人的女兒還是會在自己懷裡嗦手指的小孩子。
而麵前的神明看起來比他女兒還小!
他懷著滿心的“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父愛,將麵前的神明也納入了自己的慈愛懷抱。
栗茸倒是不介意這個,甚至她挺怕冷的,有點擔心自己在冰天雪地裡麵凍出滿手的凍瘡。
生凍瘡可難受了。
又癢又疼的。
所以她甜甜地對約翰說:“好呀,那我就等著啦要做得厚一點哦~”
年幼的神明說話可愛得要命,軟乎乎甜絲絲,像是剛剛從樹上取下來的蜂巢,裡麵流淌出來的黃金色的蜂蜜。
約翰:做!做多少雙都行!
他女兒做不過來的話,他親自去學怎麼穿針引線做手套也得給年幼神明多做幾雙手套出來!
他激動的心顫抖的嘴:“好勒,您就等著吧!”
栗茸搖搖頭:“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塔塔利亞。”
滿打滿算,她還要在這裡待上兩年,總不能讓旁人一直對她“您”來“您”去。
那樣多折壽啊。
好不容易在主世界回歸了真正的本體的栗茸現在滿腦子隻有延年益壽。
龍族全族就隻剩下她一個靚仔了,她要是再不修身養性攢點陰德,這麼強大的一族就要滅絕了。
為了主世界的物種多樣性。
栗茸覺得自己堪稱以大局為重的典範。
約翰還有點不習慣,這個壯實的漢子撓了好幾下腦袋才勉強憋出了那個名字:“塔……塔塔利亞……小姐。”
他還是沒能忍住加了一個敬稱。
畢竟還在王城之內的時候,高塔孤王甚至沒有告訴旁人他的真名。
更不用說以尊號之外的稱呼來提及他。
約翰還以為魔神都應該是高高在上的。
卻沒想到在跟著古恩希爾德離開王城之後一下子遇見了兩位非常規的神明。
一個賽一個的可愛,而且……
都相當平易近人的樣子。
他的胸膛中有很多種情緒衝撞激蕩,但並不知道那些情緒分彆都是什麼,這個普通的、沒有受過什麼教育的漢子這輩子唯一會寫的字就是自己一家三口的名字。
他隻能低下頭,並想著等今天回到庇護所,他要將野豬身上最好吃的那一塊肉剔下來,全部送給這位神明。
森林裡的獵物比外麵多上太多。
僅僅四五個小時的時間過去,拖車就基本堆滿了。
獵手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大的豐收,笑得見牙不見眼。
有人提議:“反正再打獵,這車上也裝不下,不如我們早點回去吧?這會兒天還不黑。”
雖然這會兒時間還早,但他說的也都對。
約翰說:“回去的路上順便砍點木頭,可以當柴燒。”
雖說過些時間,他們大概會從現在的這個臨時庇護所搬遷到一個可以長期居住的地點,但至少在這段時間之內,他們都需要將各種各樣的物資運回那個地點。
生火的木柴是他們帶出來最少的資源之一,所以急需積累。
這群狩獵的人為了方便砍斷野豬的骨頭,隨身往往會帶著一把小斧頭。
現在,這些斧刃砍落在樹乾上,繞著樹皮砍出一圈痕跡,然後一腳用力登在樹上,將它踹斷。
隨著木質斷裂的聲音,一棵算不上粗的黑鬆樹倒下去,砸在地上,震起掉落堆積在地麵上的鬆針。
砍樹的人本應該上去將樹乾拖到人群裡,然後和朋友一起把整棵的原木劈成幾塊方便搬運。
然而他卻站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是……是科爾曼虎……”
剛剛一腳踹斷了黑鬆樹的那個青年木在原地,手腳冰冷,仿佛成了冰雕一般。
一隻長齒如刀刃、雙目泛著腥紅的血光的變種老虎,正蹲在一塊石頭上,身體微微往下壓,做出了進攻的姿勢。
薄紅的舌麵在鋒利的牙齒上掃過。
它明顯是被拖車上那些獵物的血腥味吸引來的。
饑腸轆轆,但卻因此更為危險。
說時遲那時快,科爾曼虎朝著距離他最近的那個青年撲去,約翰來不及拿起最擅長的弓箭,手裡抓著斧子衝了上去,一把將那呆呆木木的青年推開,隨後一斧砍向那隻科爾曼虎。
然而他的斧頭不夠鋒利,斧柄也隻是普通的木頭質地。
科爾曼虎的尖牙卡在斧頭上,前爪朝下,向著約翰的腦袋拍了過來。
這一下力氣極大,裹挾風聲,倘若砸準了定能讓約翰直接腦袋開花。
約翰咬著牙,他能聽到死亡匆匆的腳步靠近,無望的他閉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熾熱的鮮血灑了他一身。
自緩緩張開的雙眼縫隙中,驟亮的金光落在他的視網膜上。
約翰眨眨眼睛,抬起手臂擦掉了粘稠的獸血,發現科爾曼虎倒了下去,身上插著一支深入皮肉,僅僅露出一截尾羽的箭矢。
他沿著箭矢射來的方向,看到了栗茸。
她還沒有放下手裡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