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茸在馬科修斯的懷裡打了兩個滾,把自己身上都黏上了一層細碎的、需要用膠帶粘上很久都不一定能清理乾淨的絨毛之後，這才跟著馬科修斯一起朝著魔神和仙人們的食堂走去。
璃月也是講究人以食為天的，哪怕是魔神和仙人,也不會過多拒絕口腹之欲。
誰還沒個特彆喜歡的吃食了？
馬科修斯身為灶神，本來就是司掌爐火與民生的魔神,在這方麵自然比彆人更講究一點。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承包”的歸離集食堂，就菜品出品質量而言,和主世界那號稱“世界第九大菜係難吃菜係”的食堂有著天壤之彆。
栗茸挑了一碗蒸排骨，排骨是和芋頭塊一起蒸的，表麵的油差不多都被撇乾淨了,吃起來完全不會覺得膩。
醬料的調味並不算重，但是香味卻濃鬱得很,聞著就讓人覺得食指大動。
挑的是上好的腩排,肉質都是肥瘦均勻的,切成了小孩子也能一口一塊的小塊。
兩分融化的肥肉以及蒸質的做法讓這份蒸排骨吃起來鮮嫩鬆軟,肉質入口即化，細細的鮮味一絲一絲中都吸飽了鹹鮮的湯汁，和芋頭塊搭配在一起之後,甚至芋頭塊在舌尖被抿開過後,還能感覺到些許不甚明顯的回甘。
哪怕這份蒸排骨並不是下飯菜，栗茸仍然就著這份排骨吃了大半碗飯。
吃到她的肚子都有點鼓起來,圓嘟嘟的有些撐的慌。
馬科修斯用他圓滾滾的手幫栗茸揉肚子,一邊對栗茸表示她應該再挑一份蔬菜的,這樣才能算是葷素搭配。
栗茸打了個哈欠,表示自己倘若再挑上一份素菜,估計這會兒胃就已經炸掉了。
被馬科修斯揉了一會兒肚子,栗茸仍然覺得自己撐得有些不太舒服，乾脆從座椅上下來，準備朝著四處慢慢散步溜達溜達，順便飯後消食嘛。
沿著寬大且長的走廊往前走，才走出去沒多久，突然一陣風吹過來，讓栗茸聞到了一點不知從哪家哪戶傳過來的，研磨絕雲椒椒的味道。
好像是連帶著辣椒籽一起研磨的，所以聞起來格外辛辣刺激，栗茸隻是嗅到了一點點，就忍不住接連打起了噴嚏。
馬科修斯熊熊揉鼻頭，隨後將栗茸眼眶裡麵被刺激出來的那點生理性的淚水擦掉，慢吞吞地問她：“小魚，你是吃不了辣的嗎？”
栗茸用力揉鼻子，試圖將鼻腔裡麵的那些刺激的感覺揉掉，但是始終還是覺得鼻道裡麵有點什麼東西，像是小羽毛一樣，貼在鼻黏膜上，癢癢的。
“也、也沒有啦——阿嚏！”
她也是挺喜歡吃辣的來著。
但是，就像是剝洋蔥的時候，如果不一邊衝水一邊剝的話多半都會被刺激到眼眶發紅；她就算喜歡吃辣的，那也不能在被人吹了一鼻子乾辣椒麵之後還若無其事嘛。
不過，說起絕雲椒椒。
說起絕雲椒椒就很難不想起璃月第一個逐月節的時候，那堪稱是貫穿了整個劇情的靈魂四星菜肴，辣肉窩窩頭。
嗯……不對，應該是！
美味的辣肉窩窩頭！
前麵沒有“美味的”這一修飾的菜肴都是沒有靈魂的！
當然，如果是神裡綾人或者胡桃做出來的“奇怪的xxxx”，那……那對於圖鑒黨而言還是有特殊意義的。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決定將那個隨著乾絕雲椒椒的刺激一起出現的問題問了出來：“馬科修斯……如果歸終最後做了將璃月的重心從歸離集遷往璃月港的決定，你會怎麼做呢？”
歸離原一役，其實並不僅僅犧牲了歸終一個魔神。
馬科修斯雖說在《人間至味》pv裡麵表現得隻是一隻英明神武、百信全都喜歡的熊熊，甚至還有熊熊·讚美摩拉克斯.ver的善意的玩梗，但那個劇情pv背後也不是沒有關於他的刀子。
發明了便於攜帶，適合在遷徙過程中給百姓當口糧的辣肉窩窩頭之後，沒過多久，馬科修斯就選擇將自己的力量注入土地，分散到璃月的每一寸山林之中，損耗自己的靈智，潛入山林陷入沉睡，一直沉睡到了千年之後，某個渾身上下寫滿了“本姑娘就是璃月當代第一龍傲天”的香菱打破了山林中的寂靜，誤打誤撞，將辣肉窩窩頭放在了他的供桌上。
怎麼說呢……
栗茸一直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歸離原的這場洪水，實在對璃月造成了太大的影響，或許馬科修斯也不需要選擇透支自己的力量，來維護這片土地上的安寧祥和。
麵對著小姑娘的澄澈的目光，馬科修斯噎了一下，原本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那個計劃……
他也到底沒有瞞住。
*
馬科修斯不是一個很聰明的魔神。
他自己也非常清楚這一點。
他的權柄注定了他無法是一個征戰四方、戰無不勝的魔神，也很難和歸終那樣，雖然武力值要差上一線，但是在給己方刷各種各樣的buff上麵有著非常突出的技巧。
馬科修斯是負責璃月後勤的土地公。
這一點，是他自己笑眯眯地告訴摩拉克斯的。
“我的力量在於維護，不是你那種護得浮世一隅的維護，而是當民生和樂的時候哇，我的力量可以讓他們的日子過得更順心如意一點。”
彼時，對著那位普世意義上最強大的魔神，馬科修斯是這樣說的。
“所以，你能做的事情，我肯定是做不到的啦；但一些你無法做的事情，讓我來做倒是很合適呢，摩拉克斯。”
比如說，用這個魔神的身體，化作滋養璃月的養分。
這是馬科修斯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經有了想法的事情。
一來，等到需要他獻出自己全部的力量的時候，想必那時候的璃月是真的非常需要幫助吧。
二來……
身為魔神，本來就是注定了會遭受磨損的，那麼，與其掌握著強大的力量，在遭受了磨損之後神誌不清，對自己曾經深愛的璃月做出些什麼不太好的事情，倒不如直接在磨損對他起作用之前先把力量散出去。
主世界裡麵，有一些原學家，在分析遊戲方麵是不走尋常路的。
栗茸平時很樂意稱呼他們為“翻譯家”。
這些翻譯家們都是很有兩把刷子的。
比如說最近新出的散兵周本第二階段，對於擊殺雷電影之後，散兵的那個特殊語音：巴爾澤布，我已成神。
那些翻譯家們就把內容翻譯成了：媽！我有出息啦！
這些翻譯家們，在翻譯馬科修斯是怎麼用變成鍋巴的方式躲避磨損的時候，給出了如是發言：
隻要扔掉了腦子，就不用擔心被洗腦啦~
用詞倒是非常之歡脫。
隻可惜，歡脫背後的那些沉重……
唉。
甚至，說起這些沉重的“往事”，不論多麼唏噓的觀眾看客也都隻能歎息。
畢竟，不論是磨損還是將自己的力量分入土地，本質上都是沒有辦法的啊。
如果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如果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馬科修斯抬起短短的圓手，動作慢慢地在腦後撓了撓。
“遷回璃月港是萬般無奈之下的選擇，如果到了那種情況的話，我可能會在保護他們回璃月港之後，選擇將一部分力量散入土地吧？”
馬科修斯慢慢地分析起來：“畢竟，歸離原其實算是整個璃月最適合農耕的地方了，輕策莊的土地其實也算得上肥沃，但是畢竟背後靠山，不夠平坦開闊，隻能一級一級地設置梯田。”
身為璃月的土地公，馬科修斯對於璃月大地上每一塊地區的優缺點，適合做什麼不適合做什麼，都非常了解，堪稱是如數家珍。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這方麵，甚至是摩拉克斯可能都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如果已經到了歸終要下令，將歸離集上的所有人都遷回璃月港的話，那麼歸離原肯定就已經不能再用作農耕區域了。”
平原淹沒成為湖沼，良田與滄海相接，一開始民眾選擇歸離原做為他們安身立命之所的根本就徹底崩毀了。
無法農耕的歸離原……除了滿地的斷壁殘垣供未來的考古學家們研究，還能有什麼彆的作用呢。
偏偏璃月又隻有這麼幾處地方是適合農耕的。
絕雲間的地勢起伏甚至比輕策莊還離譜，除了清心和琉璃袋之外都沒什麼適合在那些高聳入雲的石山上種植的作物。
而天衡山，天衡山其實是一座礦山，最早的璃月人就是天衡之民，開采山中如玉的美石，與四周其他的人類交換自己需要的生活物資。
這些地方的地力，又要怎麼支撐得起發展到如今已經人口眾多的璃月呢？
“如果放任不管，一定會出現饑荒的。”
馬科修斯說得語氣平平淡淡，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每一句都讓栗茸聽得心驚肉跳。
如果一切都按照遊戲劇情那樣走——也就是原本在提瓦特大陸上會發生的事情——那麼，勢必有一位魔神做出犧牲，用自己的力量來保證在失去了歸離原這麼重要的戰略根據地之後嗎，仍然可以豐收到足夠喂飽整個璃月的百姓的食物。
摩拉克斯是璃月的主心骨，他雖然有心，卻一定不能損耗自己的力量，否則就會讓璃月成為四周魔神眼中的肥肉。
這種時候……
馬科修斯，舍他其誰。
栗茸垂在身邊的手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哪怕之前自己已經分析過了，但現在，她更進一步地感覺到了海之魔神選擇用洪水圍困歸離原的險惡用心。
這是想要從根本上毀掉璃月的百代基業！
但……
栗茸忍不住懷疑著吐槽了一句。
“這麼毒的戰略，真的是海之魔神可以想出來的嗎？”
如果海之魔神的腦子好到了可以想出這種璃月想要化解就必然需要大出血的釜底抽薪的計謀，那為什麼他甚至連歸終的防護牆都解決不了。
這個時候她倒是忘記了自己在分析局勢的時候還算有點腦子，但麵對機關術教材的時候直接表演一整個抓瞎的事情了。
馬科修斯是個厚道的老實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