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們在這一戰中也沒有損失什麼，所以也不需要什麼先行的準備，直接約好了就可以出門再次遮住月光。
狐齋宮：“唔，或許我還可以帶點油豆腐去。”
栗茸：她開始思考，如果稻妻人發現天上掉油豆腐，腦子裡會想什麼。
*
無月之夜。
稻妻人其實大多數都是沒來得及意識到一場世界性的災難剛剛與他們擦肩而過的。
畢竟除了奧詰眾和少屬幕府士兵之外，幾乎沒有人類出現在第一道戰線上。
至於天空一角變黑什麼的……
稻妻的妖怪們不是時不時整點幺蛾子嗎！
稻妻人：看，今天不就是這個月的第二次無月之夜！
天空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有樂齋仍然點了自己的煙杆，他的聲音被煙熏得有些發啞，狐齋宮和他見麵的點了點頭：“你也少點些煙吧，到時候那麼好聽的故事，卻沒了嗓子說，多可惜啊。”
有樂齋：“……”
他的輩分和狐齋宮是平的，但是打不過狐齋宮。
於是隻能默默把煙杆裡麵的灰燼敲了個乾淨。
這一時空中沒有被狐齋宮騙著去進行一場沒有終結的捉迷藏的五百藏大妖狸從鎮守之森裡跳出來，狐齋宮笑著問它鎮守之森怎麼辦。
五百藏聲音尖尖：“還有彆的小妖狸在啊！吾就出來一個晚上！”
然後它開始算舊賬：“狐齋宮！你說了讓吾守護著鎮守之森之後，你會來找吾玩的！”
然後它就被狐齋宮這個沒有心的狐狸鴿了好幾年！
五百藏妖狸尖叫著繼續算賬下去：“吾也是有名的大妖怪了！狐齋宮你這次出去和那些怪物打仗，居然不帶上吾！”
狐齋宮：“……”
她好像確實鴿了五百藏不止一次。
但不帶五百藏上戰場，那明明是要保護它嘛！
狐齋宮振振有詞：“那你也沒來向我報名啊！你不報名我怎麼知道你想上戰場？”
五百藏被她理直氣壯的樣子唬得有些信了：“大狐狸，你沒有騙吾？”
站在狐齋宮身後，抱著八重神子的栗茸：“……”
她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你們稻妻的妖怪……
怪彆致的哈？
有樂齋一看就知道她心裡在想寫什麼。
有樂齋清了清嗓子：“咳咳。”
有樂齋：“這兩個是特例。”
一個好騙，一個滿嘴跑火車。
都是特例，特例。
比如說他有樂齋就是個好妖怪。
從來都不會為了自己的惡趣味做出什麼開玩笑嚇彆人一跳或者把人騙得團團轉的行為。
嗯，他有樂齋，是，有道德的大妖怪！
栗茸：盯——
真的嗎？她不信。
那個寫《真實探靈筆記》，把裡麵的法術寫成障眼法一類法術，就為了繞上幾個圈教那些人類“不要不勞而獲，而是要靠著自己的雙手創造未來”的妖怪，那個隻剩下點記憶，還要和神子唱雙簧，把小派蒙嚇得夠嗆的大妖怪……
哪裡就可以那麼驕傲地和狐齋宮、五百藏他們割席，昂首挺胸表示“我不是那樣的妖怪”了？
您好自信啊！
*
不論是遊戲裡還是現實中，栗茸都是第一次以參賽者的視角參與進百鬼夜行裡麵。
也正是這樣，她意識到，百鬼夜行並不是她先前從八重神子傳說任務中認識到的那樣——一片青黑的光芒彙聚成漩渦，飛上天空，聲勢浩大到將明月遮住。
從妖怪們的視角看，他們明明就是一人坐一席，繞成一圈，一邊吃一邊喝一邊吹牛——啊不是，講故事。
至於越飛越高什麼的……
那不是有些妖怪喜歡喝酒嗎？
喝酒，但是稻妻又不流行花生米，讓他們吃帶上天之後已經涼掉的、滿身散發著油腥味的烤串，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沒有下酒菜還喝酒，那不得直接喝高了然後漸漸覺得“我飄了”嗎。
然後……就像是氣球一樣越飛越高了咯。
而對於其他妖怪們來說，飛得高一點兒而已嘛。
比起一部分的聚會朋友喝著喝著離席萬裡，那還是他們也一起飛高上去的比較好。
高處不勝寒是真的。
妖怪們不怕冷也是真的。
還好，栗茸也不怕。
她和八重神子粉粉相吸，簡直就像是消消樂遊戲裡的兩個粉塊塊，樂嗬嗬地疊在了一起。
麵前的大妖怪，好像是個鬼族，頭上頂著一雙青色的角，看著秀秀氣氣，甚至還有那麼點兒容易害羞，但一開口就是個開口跪。
栗茸：您這一口搖滾嗓這是得在娘胎裡麵吃了多少絕雲椒椒。
她，對，這位青鬼呢，還是一位姿容絕美，皮膚白皙如月光的美嬌娘。
現在正在那邊說著一個鬼怪故事。
也確實是故事不錯，氣氛到了。
那麼富有“給灑家來上十斤瘦肉，細細地剁成了臊子”氣質的聲音，和那麼宛若林黛玉風中垂淚的外貌，卻說著蒲鬆齡那一掛的故事，甚至還是對著一群自己本身就是怪力亂神的妖怪——她還是硬生生說到了好幾個妖怪臉色發白，倒吸一口冷氣，額頭上掛滿汗珠。
甚至有兩個都差點兒伸出爾康手大喊噠咩呀了。
栗茸：6
她倒是不覺得這個鬼故事太驚悚恐怖。
原因無他，主世界都已經發展到信息時代那麼久了，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從小暴露在信息流中，經受各種各樣的信息衝刷。
對於她而言，各種驚悚故事海龜湯什麼的都已經是稀鬆平常，套路也都了然於心，這種樸素的、在這個時代會被驚為天人的作品，對她而言就差了點。
不過，青鬼姐姐能有這樣的作品，還是很有點說故事的天賦的。
她說完故事之後，栗茸也跟著一起點頭鼓掌喝彩。
這位青鬼姐姐說完了故事，羞澀地紅了耳朵，略點了一點頭。
有樂齋在栗茸邊上坐著，聽完這個故事，也跟著拍了兩下巴掌，但隨即又搖頭表示：“這個故事，在往昔，或許有資格獲得第一，但今天，嘖，老身剛好準備了個，極其超絕的故事。小青鬼想要獲勝的話……難喏。”
*
這個時代的百鬼夜行的玩法，或者說是說故事的規則，玩得一點都不花。
就是一人一個故事，說完了之後由所有人投票評選出他們認為最好的那個——當然，不能投自己，這是鐵律——被推選出來的那一位就可以……
嗯，沒有什麼物質上的獎勵。
但是可以有“本次百鬼夜行故事大賽冠軍”的榮譽頭銜呢！
有樂齋悠悠地吸了一口煙氣，回憶往昔，道：“老身不才，倒也蟬聯了兩屆冠軍。”
在他說出這番話來的時候，栗茸明顯注意到，他身邊的這一群妖怪，紛紛對他側目而視，露出了相當羨慕嫉妒恨的神情。
甚至還有妖怪咬著牙，恨恨道：“有樂齋，你不過是運氣好，贏了兩次而已，這一次我可是準備了很久！還不知冠軍之名鹿死誰手！”
對於栗茸來說……
栗茸：“……”
總之她就是不那麼明白，這群妖怪到底為什麼要如此計較這麼一個名頭。
總不能是因為生活太平和，未來太光明，所以就算是需要龍傲天奮起打臉劇情都隻能在故事會這種毫無殺傷力的場合用出吧？
（當然，或許這個也就是真正的原因呢）
但是，栗茸不懂但是她大受震撼——反手掏出表情包歸反手掏出表情包，在那個妖怪向有樂齋發出了實質上的挑戰書後，他們身邊的妖怪紛紛開始鼓掌。
一個一個明顯都是站挑戰有樂齋的那個妖怪的。
栗茸心下了然。
有樂齋這叫拉仇恨拉得太久了，以至於在座一個個都是“莫欺少年窮”。
她當即有感而發，感慨了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諸位，風水輪流轉！”
方才那開啟挑戰的妖怪眼睛一亮，接上話道：“對！豐順輪流轉，打倒有樂齋！”
這句話一出，在場的這些妖怪們就像是開啟了複讀機功能似的，一個個輪流著把這句話或憤憤或充滿希望或咬牙切齒地喊了一遍。
栗茸：“……”
有樂齋：“……”
有樂齋抖了抖煙管，轉頭看向栗茸：“這句話不錯啊。”
栗茸聳聳肩：“那是。”
她可是深諳龍傲天語錄的。
有樂齋來了興趣：“龍傲天是什麼？”
栗茸試圖解釋，卻被他按下。
“在百鬼夜行的場合，與其直接解釋，你倒不如用個故事說出來。”
他早早看出栗茸對這場說故事大會很有興趣。
這會兒也算是順水推舟給了她個出現在台前的機會。
栗茸對他送了個微笑，亳不怯場：“行啊，那我今天就說一段，退婚少年遭白眼，戒指發現老爺爺的故事！”
……
在她的滔滔不絕之下，稻妻戰後的第一場百鬼夜行，以“鬥宗強者，恐怖如斯”的徹底洗腦，宣告完結。
如果一定還要說點兒後續的話，那大概就是：
在這個時空，哪怕多年之後，哪怕當年風華正茂的大妖怪都在時光的衝刷下步入遲暮，兩鬢風霜、眼珠昏黃。
當有人問及他們，“強者”的定義是什麼的時候。
他們仍然會擲地有聲地說：鬥氣化馬！
連鬥氣化馬都做不到，那還能叫恐怖如斯嗎？
都不能叫恐怖如斯了，那還算是強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