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況,中原小雪是不會迷路的。
她很擅長記住旁人鮮少注意到的細節,並且將其串聯起來。她認路正是靠這一技能。找到方向並選擇正確的道路對她來說,就相當於做一道邏輯題或者說解一道迷題。
但是一到某個特定的封閉區域,周圍建築物或景色同質化的情況下,她就非常容易迷失方向。一般這種情況下,她再努把力也能找到路,比如通過樹冠或者觀測天空來把握方向,但是——
中原小雪環視一圈,確定自己這個地方已經來過第三次了。她認真反思了一下,然後果斷拿出了手機。
有的時候,沒必要太為難自己。
等跡部景吾找到中原小雪的時候,就見自己的摯友正坐在路旁的長椅上看書。麵容沉靜,黑發如瀑披撒在她身後,長椅旁恰好是一叢開得爛漫的花,花蕊那點紅恰似她的唇。
她翻過一頁書,有點懶散地掩唇打了個哈欠,然後倏地看見他,頓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小景!”她像小學時那樣喊她。
跡部稍微腳步一頓,看著小雪立刻小跑過來,不由笑意加深,他矜持地微微頷首,喚道:“小雪。”
*
十來米外的樹叢裡,跟蹤的網球部眾人倒抽一口氣。
憑借優秀的聽力。
“喊、喊的是小景嗎?!”
忍足冷靜地調整望遠鏡,“毫無疑問。小景也喊她小雪。”
忍足有時也會叫一聲“小景”這個稱呼,但是可從來沒這個待遇,不僅耳根紅了,還回稱了類似的昵稱。
小景,小雪。
這是什麼青梅竹馬的同款昵稱?!
向日原本蹲在樹叢邊,像模像樣舉著兩截樹枝,忽然驚道:“英語演講比賽!”幸得他又迅速反應過來捂住了嘴。
“什麼英語演講比賽?”
向日眼睛發亮,一副窺破了重大秘密的模樣。
“就是前一周那個英語演講比賽啊!”
鳳長太郎對此有點印象:“我記得前輩代表冰帝參加了?”
“我當時在比賽現場看見了跡部!”向日扔下一個炸雷。
“哈?!”
“你這意思是——”
向日鼓著嘴,“我當時還以為跡部是作為學生會長來給冰帝
加油呢!”
“這樣說來,我有點印象……”忍足不由放下望眼鏡,摸著下巴深思道:“比賽當天,跡部提前完成了學生會的工作,十分罕見的早退了……”
“對吧對吧!”向日以一種篤定的口吻,八卦道:“他就是專門去看中原的比賽的!”
“欸?!!”
跡部為了女孩子專門去看比賽?!
不過,等等——
“你怎麼知道那個女生名字的?”
向日哼哼幾聲,翹著鼻子道:“中原小雪,帝光中學二年生,正是那場比賽的第一。”
他的演講順序靠前,比賽完成早就躲到外麵咖啡館去了,頒獎時他才順耳從旁人那裡聽到了一些信息。
“聽說她的小學也是在英國讀的。”
“欸!!!”
“——青梅竹馬!!”眾人齊聲道。
向日用力一點頭。
青梅竹馬……
跡部居然有青梅竹馬這樣的存在!
忍足侑士嘖了一聲,不過,按照言情的慣例,青梅竹馬從來敵不過天降係啊。想像裡略有些豐富、心思略有些細膩的忍足不由歎了一聲。
小景,你要加油啊!
現在你這種霸道係已經不吃香了。
日吉若雖然沉默,但是他一邊把所有八卦都聽得一清二楚,一邊一直注意那邊的情況,“他們走了。”
討論八卦的網球部眾人趕緊從樹叢後,探出頭。
“快,跟上!”
鳳猶豫一下,“還跟嗎?”
“哪有八卦一半的道理!”
於是,網球部眾人又躡手躡腳地跟上了。
*
那邊,中原小雪笑眯眯的把手上的《夫婦善哉》放回書包裡,小跑到跡部跟前,“這是你們網球部的隊服嗎?很帥啊!”嘴裡跟含了蜜似的。
“算你有眼光。”
“哪是我有眼光啊,分明是小景眼光最好最華麗。”非常擅長各種順毛(包括孔雀)的小雪無比自然地說出誇讚的話。
“這樣灰白的運動服特彆彰顯小景華麗的氣質!”
一派真誠。
跡部微抬起下巴,“本大爺也認同你的眼光。”忍不住又接著道:“就是在選擇學校上的眼光差了一點。”
——得,他還記著她選了帝光沒來冰帝這事呢。
“因為冰帝沒有回家社嘛。”小雪解釋道。
“但是,冰帝有最好的莎士比亞研習社。”
小雪怔了一下,彎著眼睛笑起來。
小景還記著她小學時為莎翁瘋為莎翁狂的狀態呢。
但是,現在,她不得不為夏目漱石、織田作之助和杜牧三位文豪又癡又狂,還得循環出賣肝來肝試卷。
她是真的看不懂夏目先生過於私語化的著作啊,也難以理解織田先生所謂細碎而憂傷的文風啊。更不要說杜牧先生了。
與杜甫合稱為“大小杜”的杜牧先生他不僅寫詩,他還寫賦啊!《阿房宮賦》她是真的背不下來!哭唧唧。
所以,經過慎重考慮。目前,她還是主攻兩位日本文豪的試卷。
畢竟人在日本,學習資源充足,連輔導書都要容易買許多。
中原小雪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
她原本還以為又能通過文豪同位體作弊、哦不輔導一下的,結果她家橫濱文豪同位體遍地走,從來不務正業,
而這次抽出來的夏目漱石和織田作之助就是極其罕見的兩位正在搞文學創作的文豪。
按理來說,這樣不是更好嗎?
如果能拜托他們幫忙輔導,自己解讀自己,那她順利及格的幾率會大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