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簡短的電話結束後。
安室透得到了蘭波今天第一次鄭重的注視。
“蘭波先生?”
蘭堂掛念女兒,旁的事都要往後靠,“任務延期。”
安室透愣住。
蘭堂語氣乍一聽仍舊冷淡,但是安室透聽出來了語速的加快。
他撓了撓頭,似乎有些青澀的為難。
蘭堂不看這些人的表演,在酒廠臥底的哪一個不是戲精?
他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
“行了。”蘭堂道,他已經拉開了房門。
安室透隨後就接到了電話,來自琴酒,他一怔。
琴酒的聲音在手機裡有些失真,顯得更加冷酷更像機器人。
琴酒道:“Boss說,隨蘭波乾什麼。”
他似乎獰笑一聲,對此不置可否,卻沒有多說什麼,掛斷了電話。
安室透看著蘭波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樓道儘頭,微微眯起眼。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蘭波在組織內的地位。
*
小雪乖巧地等中也哥跟蘭堂打電話。
這時她才注意到她之前坐的沙發。
“這個沙發好……”她沉思一會,“好金碧輝煌。”
成語使用不準確,但是某種意義上,也很貼合,這個沙發讓人想到滿是珠寶和黃金裝飾的神殿。
她摸了摸扶手上的寶石,手腕間銀白色的手鐲與之相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顫鳴。
中也這邊剛掛斷電話,眉一蹙,握住小雪的右手,拇指摸上手鐲。
這是小雪十歲時,她的老師D伯爵所贈。小雪還取了個名字,叫冰輪。
所以說,果然,並不是和十年前的自己交換了。
而是小雪變小了。
小雪被十年火箭炮打中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看來隻有等小雪恢複後才能知道了。
小雪正在琢磨一件事。
中原小雪從小就是個好孩子。她過分的早熟和乖巧,心懷爛漫。
“哥哥……”
她拉住中也的衣角。“這個沙發是?”
這個沙發是她的嗎?能賣錢嗎?
中也注意到小雪的眼神,哭笑不得的道:“我們家不缺錢。”
但同時,中也心化了。
算了。
小雪隻是忽然變小了,又不代表她不會再恢複原樣。
至於現在嘛,小雪高興怎麼樣就怎樣吧。
中也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小雪變小這件事上,
他眼神淩厲的看向彭格列。
*
跡部景吾有一段時間沒有見自家摯友了。
一方麵是他忙於訓練,另一方麵或許是他覺得暫時無顏去見小雪。
要讓忍足侑士說,這個行為類似於逃避,十分愚蠢。
當然,他沒有把話說的這麼直白。
諳熟各類言情套路的忍足表示,這分明是一個好機會。
跡部剛結束一組網球發球訓練,坐在場邊的長椅上,脖子上搭著白毛巾,大汗淋漓,他斜了忍足一眼。
忍足對跡部這帶著冷氣的眼神一掃,毫不在乎,即使是在網球場上麵對所謂冰之世界的大招,他也隻會更興奮一點。
他仍舊笑眯眯的,托了托眼鏡。
“不是這個原因,你又是為什麼不去見中原?”
某些人電影包場,表情包搜集,甚至連電影未剪版都拿到了,卻偏偏不去見本人一麵。
跡部隨手擦了把汗,管家在一旁侍立,恭敬地躬身接過毛巾。
他重新握住網球拍,黃綠小球在掌心摩擦,一球發出去,砰的一聲,紅土場一個深深黑印。
跡部抿緊唇,單手接住發球機射來的另一個網球。
又是砰的一聲。
忍足輕挑眉,有點訝異。
跡部這火氣很大啊。
*
這部人妖之戀的電影徹底攪亂了跡部的心情。
作為財閥繼承人,做一想一百和想一做一都是必修的課程。
但是,在一件事情上,跡部其實從未細想過。
他十五歲,年紀已經不小了。
在彆的大家族裡,已經到了該訂親的年紀。
道明寺家那種做法,他們家是看不上的。以他們家的地位,妻子是誰遠比不上跡部景吾喜歡誰更重要。但是跡部夫人還是在某一天專門和他認真談了一次。
跡部夫人在國外待的時間久一些,單刀直入問:“景吾,你和小雪如何了?”
跡部景吾相當自信的回答:“我和小雪當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跡部夫人忍不住掩唇一笑,她輕輕敲了下她這傻兒子的額頭。
景吾這話說的就像是小學生。
當年跡部第一次向家裡人介紹小雪就是這樣說的,“我認識了一位很要好的朋友,我稱之為摯友。”語氣竟然還有些得意洋洋。
“我說的不是現下,我問的是將來。”
跡部稍微一愣,隨即立刻道:“未來?我們會是永遠的摯友。”
跡部談及未來,仍舊是一樣的篤定。
跡部夫人仔細端詳自家傻兒子的外貌,無可挑剔的好容貌,除去容貌,她兒子的能力也是得到一致的認可的。跡部從小到大,跡部夫人其實都沒有廢過心。
她原以為那一次生日,跡部都和人家小雪月下之舞,至少是該有那方麵意思了。結果——自家傻兒子居然還沒開竅??
跡部夫人想起她的丈夫十五歲時就會故意在她路過的花房彈鋼琴,彈的還是《致愛麗絲》。
她頓覺納悶。
“直到你成家之後嗎?”她問。
跡部愣住了。
他的表情動作仍舊優雅自持,隻有微微呆滯的眼神,和不自覺握緊的手能看出他內心的激蕩。
“小景,未來是需要評估計劃的,也需要引入變量進行風險評估和應急計劃。我想你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跡部夫人端起紅茶杯,抿了一口,語氣舒緩。
跡部當然是對未來有規劃的。
國中時就主導國內部分業務的運行和投資,高中時開辟新的商業領域,接手部分家業,大學進入國際最好的商學院。他也會在高中畢業前完成他在網球上的夢想。
他是跡部這艘經濟巨輪的掌舵人,他從小就有覺悟。他的工作不是一姓之事,還涉及這艘巨輪上的家庭,乃至大半個日本。
未來的家庭,他也曾設想過。
他喜歡的女性,他喜歡爭強好勝的女性,處處要做到完美,這樣的伴侶才能同他並肩站立。
榮耀為他俯首,亦承擔榮耀的重量。
但其實,小雪並不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他最初也以為小雪追求完美所以處處完美,但是後來才發現她其實隻是單純做到她的最好。她的最好恰恰是完美而已。
跡部陷入沉思,他垂著眼瞼,長長睫毛,挺直的鼻梁,他的神情漸漸露出一分溫柔。
跡部夫人不由微微一笑,輕手輕腳站起來,離開房間。
她相信她的兒子能想明白。
門外,跡部先生正夾著一隻雪茄站在英式玫瑰花窗前,對上妻子不讚同的眼神,他把雪茄放下,舉起手比了個道歉的手勢。
“和景吾聊過了?”
“嗯。”
跡部先生同樣也信任兒子,不然他也不會大手一揮將日本部分業務交給兒子練手。
但是,最近同在禦三家的赤司先生有些焦慮,彆人不知,但是共同從經濟泡沫時期走出來,勉強算是發小的跡部先生卻知道他在焦慮什麼。
赤司家那孩子精神狀態似乎稍微有些問題。
要跡部先生說,這大半都是赤司征臣的問題。妻子去世後,他實在太忽視自己兒子了。
雖然,某種意義上常年在英國的跡部先生也不遑多讓。
可,他們這樣的家庭是頭戴千斤皇冠在戰場上真刀真槍的廝殺。
跡部先生立即關注自家兒子,幸好,他家兒子打網球隻是把頭發剃了,並沒有打出個異色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