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世界重組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裡, 塞西爾在博德的陪同下回到學院，沒事的時候就拉著蘭尼出去四處閒逛，生活日趨平靜。
王都的子民們和以往無異, 沒有人記得異變者的存在。
但他們都記得那個可怕的噩夢。
他們將噩夢最後一幕出現的龐巨生物稱為“邪神”，將這個共有的夢境稱為“神啟”。
這是邪神的警示——不要試圖喚醒祂，否則祂會吞噬整個世界。
群星十字會被夢醒的世人所抵製，教會唯一的神父也被送上了斷頭台。
據圍觀行刑的人們描述，神父在臨死前的最後一刻，仍然緊握手中的詭譎神像，閉闔雙眼, 反複念叨著同一句話：
“死亡並不是終結。”
他死了，群星十字會也隨之解散。但仍然有很少的一小部分人偷偷信仰著群星十字會的教義, 妄圖像夢中的金發男人那樣成為邪神的信徒，得到非凡強大的力量。
真是異想天開。
塞西爾站在靜謐的湖邊, 平靜開口：“你有聽到什麼聲音嗎, 蘭尼？”
“沒有。”蘭尼搖頭，碧眸閃過厭煩, “隻有那個叫馬蒂的人類吵到了我。”
到頭來, 隻有馬蒂能夠喚醒神明。
塞西爾：“他這算是遠超常人的幸運嗎？”
博德笑了一聲：“應該是遠超常人的痛苦吧？”
也是。
如果不是痛苦絕望到了極致，也不可能吸引到神的注意。
塞西爾看著手中的金羅盤, 繼而將目光投向麵前的小湖。
這是漁村裡的那片湖，也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湖水幽暗深綠, 風吹過湖麵, 蕩起細微褶皺，映襯得湖底黑影憧憧, 隱約有巨物潛伏。
“蘭尼, 為什麼所有人都複原了, 唯獨馬蒂和雷諾沒有呢？”塞西爾不解。
蘭尼眨了眨眼睛：“因為他們沒有求生的意誌。”
塞西爾若有所思，沒有繼續問下去。
所以不是蘭尼不願意複原他們，而是他們自己不想活。
也許正如神父所說，死亡不是終結，而是一種永久的解脫——至少對這對兄弟來說是這樣。
她沉默半晌，然後將那隻刻有馬蒂名字的羅盤扔進了湖裡。
湖水蕩起漣漪，在濺起的水花中，羅盤慢慢沉墜下去。
再也不會有人找到他了。
確定小漁村的魚人全部消失，沒有留下任何不該留的痕跡後，三人離開了這個地方。塞西爾和蘭尼一起回家，博德則前往學院，繼續他的研究。臨走前，他叫住塞西爾。
“副院長和我說，生態園裡的不少魔物——尤其是他的天馬，變得很奇怪。”
塞西爾：“哪裡奇怪？”
博德輕掃蘭尼一眼，眼神意有所指：“自從某個時間節點之後，它們就再也沒有生長過了。”
塞西爾抬眸看他，隱約明白這個時間節點是什麼。
博德：“沒錯，就是你們闖入生態園的那一天。”
那一天蘭尼吃掉了生態園的大半魔物，很快又將它們複原回去。在那之後，這些被複原的魔物就再也沒有成長了。
它們被永遠定格在了複原後的狀態。
和塞西爾一樣，它們得到了神饋贈的永恒。
塞西爾心情複雜：“副院長不會查出什麼吧？”
“不會，”博德搖頭輕笑，“他邀請了我與他一同研究，我會好好誤導他的。”
塞西爾：“……”
突然有點同情副院長了怎麼回事。
“更何況，就算副院長真的查出什麼，也不用緊張吧？”博德將視線移向蘭尼，狹長的灰眸中閃爍著深邃的光，“你的小寵物會解決掉不必要的麻煩，對吧？”
他是在告誡蘭尼，也是在提醒他。
不要給塞西爾帶來麻煩。
蘭尼似乎沒有聽懂他的暗示，點點頭，胸有成竹地說：“我會殺了他。”
博德：“……”
“他思考問題的方式一向這麼簡單粗暴嗎？”博德無奈地看向塞西爾。
塞西爾笑笑，說：“不是很可愛麼。”
不要什麼都覺得可愛啊！
博德搖了搖頭，徹底對這兩個小家夥無語了。
博德走後，塞西爾與蘭尼不緊不慢地散步，順便去路邊的製衣店為蘭尼定製了幾套新衣服。回到家時，天空已經染上絢爛的紫紅色，啟明星隱隱閃爍，光暈浮動，像酒一樣醉人。
“你怎麼回事呀，做了這麼多遍怎麼還是錯的！”
隔著偌大的庭院，就聽到莉娜惱怒的聲音從會客廳傳出，塞西爾與蘭尼對視一眼，腳步輕緩地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