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姬醒的時候,天還沒亮。
她從床上坐起,動作稍微大了一些,被不知什麼東西劃了下手,引得她啊了一聲,倒是沒什麼疼痛感,隻是尚未醒神,略有些受到了驚嚇。
她晃晃腦袋,頭疼的感覺一陣一陣,讓她無法集中精神去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
有機靈的值夜侍女聽到殿裡的響動,舉了燭火來服侍:“夫人?夫人可是渴了,奴婢為您倒些水來。”
栗姬還在床上發懵,這人叫她什麼?
夫人
她可沒封過夫人,到死都沒正式的封號。
想到這兒,栗姬心中劇痛。
她掀開身上錦被就要下床,那侍女一見她動作,連手上事物都不及放下,便忙來阻止:“夫人,夫人不可!”
頭疼的煩躁和那一聲聲紮耳的“夫人”讓栗姬喪失了耐心。
她本就不是脾氣多麼好的人。一揮手打翻了侍女手中的杯盞,抬眼一字一句的道:“你是何人,也敢來管本宮”
栗姬氣狠了,加之心下急躁,氣息一頓。
眼前一陣昏暗,隻聽見侍女驚叫,自己又失去了意識
栗姬知道自己昏迷了。不僅如此,她還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她怔怔的,已經是魂體的栗姬看著身旁神色平淡的齊玉。
她們此刻仿佛站在宇宙星河中,齊玉的目光沉靜,看向栗姬的神色柔軟到不可思議。
她好像一個旁觀者,看著栗姬原本的一生在她眼前展開。
年少得寵,連生三子,宮中無人出其右。
栗姬愛慕的那人雖貴為太子,卻也和她有一些平常人家夫妻間的情意。她嬌縱任性,他就任她肆意妄為;她嫉妒吃醋,他也會溫柔小意相待。
從什麼時候變了呢?
什麼時候,那個驕傲明麗的少女,變成了嫉妒怨毒的栗姬。
她愛劉啟,劉啟卻無法給她同等分量的愛。
那人一邊說著愛她,一邊,和一個個不同的女人生下了孩子。
程姬,唐姬,賈氏,王氏。那麼多那麼多,她嫉妒都嫉妒不過來。
他有那麼多的美人,她隻有一個他。
栗姬為了劉啟,可以什麼都放棄。
館陶公主覬覦權柄,渴望竇太後一般的權勢。她想要女兒嫁給太子劉榮,以便她可以更好的控製朝堂。她會拚儘全力扶持劉榮上位,因為她需要成為大漢天子的嶽母。
可栗姬明知對方外戚乾政的心,又怎會給館陶壓製劉啟的機會。
哪怕得利的會是自己的兒子,她仍然一心為劉啟打算。
哪怕是癡心錯付
不過是癡心錯付。
齊玉看著畫麵裡的栗姬被館陶懷恨,被陷害巫蠱,被王娡和館陶聯手壓製。
她心上的那人也信了她刻毒嫉妒,不堪為後。
她的長子劉榮被刀筆小吏逼死,她的幼子閼於年少出京,很快便死於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