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铖一隻腳剛踏進荷鹿宮,就聽見一陣抽噎低低的傳來。裕妃滿麵淒楚兩眼通紅,看起來好生可憐。
裕妃是在宮道乘涼時崴了腳,不小心跌了一跤。那一摔不當緊,道旁鵝卵石高低起伏剛好硌著裕妃腰腹,當下便見了紅。
後宮女子們的肚子最為金貴,何況裕妃這種有盛寵在身的更是要緊張對待。忙忙亂亂將裕妃扶回荷鹿宮,又請太醫來瞧。
裕妃心裡就繃著個弦兒。
太醫著急忙慌的請來了。那脈象一出來,老太醫的神態就變了。
“娘娘已是小產了。”
回天乏術。
裕妃當場便哭暈了過去。
此刻人醒來了有一會兒,想起自己身世可憐,得寵許久終於有孕誰知卻是這麼個結果,不禁又是一陣悲從中來。
“皇上,您要為臣妾做主啊!”裕妃悲痛歸悲痛,腦子還是好使的。她記得清楚明白,自己腳下那一滑像是踩著了濕滑青苔,宮女反應不及沒扶住才讓她直愣愣摔倒。
夏季天乾物燥,路上的鵝卵石子兒上哪兒生青苔?保不齊就是哪個小賤人要害她的孩子!
裕妃一口銀牙咬碎。
一張鵝蛋臉輪廓秀美乾淨,眉目清雋仿若故人。那一點描畫上的朱砂更添三分相似,趙铖執著裕妃的臉閉了閉眼。
宮中女子皆喜作“點朱妝”,不過隨風流俗,其中典故卻是少有人知。
——不過是當年寵冠六宮的玉貴妃,鬢邊一點朱砂痣罷了。
玉貴妃走後,趙铖接連寵幸幾個長相肖似貴妃的女子。曾有一妃嬪深得趙铖喜歡,某日晨起便得了帝王執著朱筆在鬢角一點。
喚作“點朱”。
如今那宮妃名姓都已被忘記,這點朱妝法卻被妃嬪們學了來。
趙铖心下歎息。
真像。這眉目微紅淚光盈盈的樣子,真是像極了玉貴妃。
看著看著,趙铖反而想起另一張臉。如果說裕妃勝在眉目肖似,蘇貴人則重在神韻十足。
裕妃察覺到麵前帝王的走神,“皇上,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啊”說著伸出手怯生生揪住趙铖的衣擺,渾然有種楚楚可憐的意味。
“朕的第一個孩子是大公主。”
裕妃心裡一驚,惶惑抬頭。
手中的衣擺被人無情扯開:“裕妃好生休息。沒能保住皇嗣本就是你的罪過,念你伺候有功禁足一月。”
剛巧還能老老實實坐個小月子。
裕妃心裡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為什麼?她不是寵妃嗎,明明是被人害得流產為什麼還會被罰?
可惜趙铖已經走遠,這樣的問題她也絕不敢問出口。
裕妃被禁足了。
消息傳出去驚掉眾人下巴,隻有齊玉八風不動。
她還是個無寵無憑的小貴人,那些事情吃瓜就好輪不到自己操心。
趙铖處置了裕妃後也沒攔著大公主往永樂宮跑,隻是自己沒再去了。
他甚至都不進後宮了。
趙铖接連四五天獨宿承和殿,既沒有踏足後宮也沒有召幸妃嬪。這般作態倒是讓裕妃重燃了希望:難道皇帝在為她守身?
裕妃臉蛋微紅,想著或許是皇帝顧慮她身子未好全,借口罰她禁足其實是要她安心養好身子。這幾日獨宿承和殿就很能說明問題了,他在等她身子好了能承恩的時候。
裕妃越想心裡越甜。
不僅是她,後宮眾人也因著皇帝的反常而摸不著頭腦。有些以為裕妃失寵的塑料姐妹已經打算趁機落井下石了,看這情況最終還是收回了蠢蠢欲動的手。
保命要緊。萬一皇帝心裡惦念裕妃,她們不是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