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於鳳朝一身黑色皮毛領大氅,領口一根大小適中金鏈子作扣子搭住兩邊衣裳,端的是一個貴氣非凡。
於鳳朝從車上下來站到這洋樓前時,心裡頭是有些不耐的。
自從上次傳出了少帥留宿孫家的流言,社交場上夫人太太看她眼神越發曖昧。不管怎麼說,這個圈子裡明裡暗裡還是瞧不上管不住男人的女人。
哪怕你是少帥夫人,男人外頭沾了腥偷了花,該被看笑話還是得被看著。
不過於鳳朝不在意這些。她一向以賢妻自居,自覺生兒育女把控掌家大權便已足夠。她是大帥看重的長子媳婦便也就是奉天夫人小姐中的第一人,少帥平日在外拈花惹草常有的事,娶進來的便是妾了,沒娶進來的更是上不得台麵。
可如今有了不同。
於鳳朝心中暗恨。
打天津跑來一個趙四小姐,名聲家世都不要,氣得她家中老父趙老爺子登報聲明斷絕父女關係都不在乎,拚命也要找著少帥跟著他。
於鳳朝想不明白。
好端端一個大家小姐一點禮義廉恥都不要,非奔著小娘去要做人家的外室偏房,圖什麼?
如今張致良被趙四小姐這一番真情私奔打動了心弦正是舍不開放不下的時候,於鳳朝格外罕見的感到了一絲危機。
好歹她還有正房的體麵,拿趙四小姐的私奔作文章好容易講明白了其中關節厲害,故作體貼勸說張致良沒把趙四小姐收了房。
於鳳朝安排趙四小姐做張致良的秘書,道是她已經儘力,如此也可使趙四小姐遂了心願。
趙四小姐雖然難過無法進門,到底已經得了便宜便也乖順接受了。
於鳳朝可不高興了。
這趙四小姐就算是沒收房不算妾,那也是個紮眼的外室!
是以於鳳朝今日忍下先前齟齬也要來拜訪這孫家姐妹。
她是正房賢妻不好對一個野路子出來的女人動手。
若是少帥自己惹的桃花債兩邊鬨將起來,可不是因緣際會無可避免?
若是能惹了少帥厭棄更是一舉兩得。
於鳳朝心中算盤打的啪啪響。
她正了正領子,麵上帶著和煦笑容走進了這小樓。
齊玉今日不似往常打扮。鴉青長發由一枝修竹簪子挽了起來,於鳳朝這才發現她鬢邊一點朱砂痣端的是奪人心魄。
“難得我這小樓有客來,夫人可是稀客。”
於鳳朝心中嗤笑。
“孫小姐說笑。聽說少帥常來,難不成少帥不是客?”
齊玉端著杯盞的手一頓。
細致青瓷襯得她一雙手細白如玉,於鳳朝麵帶笑容臉上明晃晃寫著挑釁。
來者不善。
齊玉眉眼一舒笑開了,“一則少帥乃是奉天少主,這奉天城所轄皆受少帥庇護,又怎能是客?”
“二則我姐妹二人雖說思想新派,可到底是未婚小姐,夫人這話莫不是要壞我姐妹清譽聲名?”
她眉眼宛然,神態卻是鋒銳。
於鳳朝忽的笑了,抬手撫上手上大顆紅寶戒指。
“自家姐妹說什麼外話?孫小姐自是名媛,少帥心悅你傳出一些緋聞也是正常。”
齊玉不置可否。她唇角揚起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心中已經猜到這位太太登門何事。
於鳳朝猶自端著正房的架子,“我呢,是個老派人家的太太。嫁進來為少帥生兒育女持家奉親這麼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孫小姐美貌過人又卓有身家,聲名也是斐然,這般人材被少帥看上了也是自然,我心中確實沒有不甘。”
齊玉強忍笑意,呷了口茶。
她看戲心起,實在是想看這位“正房大太太”能講出什麼花來。
“這樣,孫小姐也是家世顯赫之人。若是將來進門姐姐必以平妻之位相許,隻是日後你我需相持相助輔佐少帥。”
見齊玉隻是微笑卻沒什麼反應,於鳳朝以為她不以為意。
也是,如果人家早有少帥許諾,有何須她在這講什麼條件強行結盟?
於鳳朝一咬牙,終於把自己原本準備藏下的王炸扔了出來:“孫小姐不要以為得了少帥一時歡情許諾便高枕無憂——你可知道,天津趙家有位小姐私奔了?”
齊玉終於打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