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枝葉簌簌,微風吹拂新葉映著初陽晃出一片綠意。
枝葉掩映下是齊玉的小軒窗,黃衣的少女站在小桌前,就著亮堂的天光垂眼看書。
這裡的書本紙張,皆是從前模樣。
齊玉心中微歎:說是從前,不過也就月餘而已。
“找個匣子來。”
曉兒應聲而去,不多時拿來一個木製竹編的小箱子,瞧著像是尋常人家女子盛放嫁妝用的:“這個可得用?”
“雖大了些……打開罷。”
雖然略顯粗糙,可齊玉也不是什麼追求精致的人就是了。大一些也行,可以裝些書看。
將那箱子打開來,清乾淨裡頭的小零碎,齊玉轉身從自己的床鋪裡摸出一個荷包來。
曉兒端著小箱子偷眼一瞧:深綠緞底,纏枝蓮頗生動。
是個用心的小物件兒,就是……不太像自家姑娘的手筆。
跟在齊玉身邊這許久,曉兒也略略知曉了一些齊玉的性格做派。這位姑娘平日裡也就是看書寫字,不愛話本偏好遊記。愛賞花散心,愛吃些零嘴兒,可也並不貪多。無聊了也去逗逗鳥,可就是閒極無聊,她也沒見姑娘拿起過針線,頂多和婢女們玩的時候打個絡子完事兒。
那這荷包,想必是有些來頭的。
曉兒時刻謹記自己被馮戎派來的目的,心內正盤算著這個荷包是她家少主的哪個競爭對手給的,齊玉就把荷包丟到了箱子裡。
正好在曉兒眼前。
落到箱子底兒還有聲兒,像是有點分量的物件兒。
“姑娘這荷包真好看。”
齊玉正在尋自己想要帶走的書,聽見曉兒這一句便笑了,“好看吧?我就說,綠顏色的緞子底兒最顯蓮花好看了。”
曉兒頓時啞口。
——這還怎麼問下去?她再問一句就刻意了,說不準姑娘就起了疑心。
曉兒口中應是心中苦笑:她家姑娘或許不精於針線活,可這思路之清奇確實難有人與之相比。
正想著,隻見自家思路清奇的姑娘抱著書站在窗前發呆。
正對麵是一個稍高的坡地,上麵種植著桃樹。如今葉子初現蔥鬱之象,倒是好看。
“姑娘……”怎得忽然愣怔?
曉兒張口欲問,話音就被人打斷了:“玉兒可在?”
是蕭伯陵。
齊玉一晃神,眨眨眼道:“我在。”
她方才好像在對麵看到一個青色的人影。
被人一打岔,這會兒定神一看卻又沒了。
有意思。
說話間蕭伯陵已進來了這小屋,看見齊玉和曉兒二人的動作便明白了:“我叫些人來幫你安置東西可好?”
“用不著。”
齊玉臉上沒什麼表情,把手中的書一股腦塞進了曉兒手中的箱子裡。
那荷包剛好壓在底下。
“對了,”齊玉轉頭看向蕭伯陵,“可見我師兄?自我回來,還未曾見過他。”
來了。
蕭伯陵心頭一緊,捏著袖中薄紙的指節不禁用力了幾分。
“正要對你說……”
齊玉抬眼望著窗外。
那處樹下的高地,曾是則安惹了她生氣後守著的地方。
如今穀中也不見他人影……
恍惚之間聽見蕭伯陵的聲音分外可惡:“……隻留下書信一封。如此匆忙,李公子怕是早有離穀遠遊之心了罷。”
“什麼?”
齊玉驚異,“你說什麼?”
蕭伯陵笑得雲淡風輕,“我說李公子遠遊去了。”
他迎著齊玉不可置信的眼神裝得像個赤子,“這是何伯找到的信,應當是他留給你的。”
齊玉一把搶過。
熟悉的字跡,熟悉的印章。
“噢,這封信當時就攤開在書桌上拿鎮紙壓住了,侍衛尋到的時候才看見是給玉兒你的,並非他們有意窺探……”
蕭伯陵還在叨叨,齊玉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