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這意思,我這小院兒竟還是個紅火地方?”
馮戎步入小院的時候,正聽見齊玉這句似嘲似怨的譏諷。
他在院門口站定。
齊玉看都懶得看曉兒端來的那些繡花針一眼,伸開左袖懸空在那盛針的線團上,“你看好了,方才我留下的針都在這兒了。”
她一股腦將自己辛苦撿起來的幾根細針抽了出來摔在線團上。
“把我困在這,讓我像個犯人一樣,拿幾根針都要被人知道——這日子有什麼意思?”
馮戎難得感覺到一絲內疚。
甚至,還有一絲歉意。
因為他就是聽說了玉姑娘藏針的事情來的。
這消息甚至都不用曉兒去遞,從通傳的第一個人開始這府裡就沒有**可言。
馮戎敢肯定蕭伯陵也知道了,隻是蕭伯陵抽不開身而他來得早而已。
如今看見齊玉的怒火和憤懣,就有種罪犯麵對受害者的心虛和不自在。
雖然不是直麵但也夠受的。
“咳咳。”
馮戎作勢抬手咳嗽。
雖說是無意偷聽,也不能站著直到人家發現為止。自己先出聲省卻許多尷尬。
齊玉早知道外頭有人,連驚訝都懶得演一演,看在馮戎眼裡更像是氣急了看見誰都懶得搭理。
曉兒見她家少主來了如同見了救星,玉姑娘正在氣頭上隻求有人轉移下她的注意力。
馮戎緩步進了這屋子,向曉兒一個眼色,曉兒知趣退下。
齊玉瞧見這二人的互動,心中冷笑隻當沒看見。
“聽說姑娘有心學女紅……”
“聽誰說了?”
齊杠杠上線。
馮戎一挑眉。
這是真生氣了,駁他的話也絲毫不留情麵。
他可還記得這小姑娘當時有多怕他的。
此時這位怒火上頭的小姑娘完全忘了對麵前這人的恐懼,兀自發泄著自己的憋悶,“我要個針線一會兒工夫人儘皆知,我這院子可真是沒一點兒清靜。你倒好,倒也不必特意聽誰說,出了這道門全是你的耳目!”
馮戎心說何止,連這道門裡頭都是他的人。
“何必說得這麼難聽。說是耳目倒也不必——做仆役的,得認清誰是主子。”
齊玉瞥他一眼。
“想說什麼就直說。”
她真是奇了怪了,這群人一天天講個話雲裡霧裡,難道不嫌棄自己陰陽怪氣嗎?
“那我就直說了。”
馮戎倒也不生氣,順勢挨著小桌在齊玉對麵坐下,“這府裡我是主子,一切事務隻有我不想知道的,沒有我不知道的。”
“底下人慣會看人眼色。有的消息我不必操心,下人聽說了便是我聽說了,下人知道了便是我知道了。奴婢討好主子而已,慣常如此。”
齊玉抬眼看他。
馮戎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自顧自倒了杯茶。
“這消息上報於我對他有好處,他為何不做?”
“同樣的,若我並不掌權,討好我於他並無好處,他也不把我當主子看待。捧高踩低是常事,隻是你自幼長在醫仙穀無拘無束慣了,應當是從未接觸過這些心思算計。”
這人倒也懂得循循善誘的道理,“待你進京,京中諸事紛雜,人員往來也繁雜許多,若你不能守住自己的一點地方,底下人也不會把你當主子敬重。”
馮戎邊喝水便嘮,竟是拿出了拉家常的架勢。
“你得學會立威守業,才能不至於像現在這般。喏,出了二門仆役全知道你在乾什麼。”
那可太憋屈了。
這些東西齊玉不是不明白。
她也曾掌管一宮大小事宜,也曾統領百官開元建國。
隻是她不大明白,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