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奇怪的生物,林德爾無法抑製地想,他們將和自己有任何細微不同的族裔判定為異類,再不費餘力地進行差彆對待,哪怕那些引起爭端的天使本身並不在乎。
作為妖精的他不需要考慮溫飽問題。如今已經入秋,林德爾穿著單排扣的風衣,考慮到不管穿什麼最後都會被搜查,風衣裡麵乾脆隻套了件短袖。他在華沙街頭遊蕩了一兩天,在觀察過附近的運輸車輛和線路之後,總算找到了機會。
——林德爾戴著六芒星的徽標,出現在了當地一家大型商場——猶太人聚集區以外的那種——並且抬腳踢翻了裝飾用的盆栽。
這種行為很快就被注意到,兩個持槍的憲兵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的名字是?”
“林德爾·科恩,C——O——H——”
“我們會拚!”
對方粗暴地把他提起來,林德爾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就算已經刻意控製了力道,也讓這些人覺得這孩子體力相當充沛。
其中一個人一槍托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上,周圍的顧客捂住嘴壓抑下驚呼,沒有一人敢上前。林德爾皺了皺眉忍住沒反擊,閉上眼睛“暈”了過去,等到“一覺醒來”之後,就已經轉移了位置。
緊接著是裝模作樣的審查過程,這群家夥根本沒法算從他這裡問出些什麼,囫圇審訊過之後就把他押上了貨運汽車車廂,最後再送進火車當中,一切順利得讓人難以置信。
林德爾頓時覺得有點失望,他連添磚加瓦的那些“我有一對死於空襲當中的猶太人同性養父母”都還沒說出來,非常影響發揮。
火車裡環境封閉,不少人沉默著蜷縮在車廂裡。這裡沒有燈光,隻有一線小窗透出有限的光亮,但妖精的夜視能力讓他將車廂內的場景儘收眼底。這些人基本上沒什麼共同點,男女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甚至其中還夾雜著一個腹部高高隆起的孕婦。
空間當中的二氧化碳濃度明顯過高,林德爾將呼吸模式切換成魔力供能的形式,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恐懼和戰栗的情緒彌散在渾濁的空氣中,雖然他也能夠從中汲取力量,但味道就像是劣等的烈性酒一樣難耐。
一開始在對魔力需求迫切的時候或許可以葷素不忌,但在有得選的時候,他寧可在戰場上多殺幾個人。
史蒂夫他們在監視著自己的信號吧,林德爾想。這種被“酒臭味”圍繞在中央的感覺不算好受,他站起身來注視著那位保護著肚子的孕婦說道:“不用太擔心,她現在很健康。”
車廂裡一片寂靜,隻有列車車輪疾馳在鐵軌上的聲音,因此林德爾的話語雖然輕,卻足夠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啊……什麼,她?”
女人慌亂地抬起頭,又意識到林德爾的用詞。
“嗯,是女孩,很健康。”
林德爾篤定地點頭:“而且應該是那種吵鬨的性格。”
“誒……謝謝您。”
對方衝著他深深一點頭:“你是醫生的孩子嗎?”
這個年齡總不至於自己有行醫經驗,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對方應該不是在信口胡謅。
這個問題他背過,而且很好回答!林德爾開口就接:“我的養父母是一對同性伴侶,他們……”
他看著這些人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他們死於空襲”這句話:“他們回到英國了。”
但是據說英國前一陣也遭到了轟炸。
隻不過現在大部分人都沒心思關顧其他人,林德爾施施然坐在車廂裡,緊挨著他的是一個和自己表麵長相接近的少年。對方將頭埋在臂彎裡一動不動,兩條手臂的手肘骨節突出,指關節上也有多處的擦傷。
列車又行駛了很長一段時間,林德爾在腦內估算著距離,覺得大概已經離開了波蘭國境,不過列車車廂昏暗蔽塞,一時之間沒辦法判斷目的地。
最後,伴隨著長長的刹車響動和汽笛聲,列車停在了一片低矮的建築群之前。所有人被推搡著像是趕鴨子一樣從車上魚貫而出,既然目的地已經達到,林德爾懶得營業,表情又變回了被推來搡去也懶得回應的模樣。
少年排在他的身後,被粗暴地拎進隊伍當中,一個趔趄撞在了林德爾的肩膀上。林德爾的前方就是孕婦,他猶豫了一下,非常敷衍地朝前踉蹌一步,鬆鬆垮垮地輕輕挨了一下對方的脊背。
他們的麵前,是戒備森嚴,徐徐拉開的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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