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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難道不應該是趁著現在這個機會好好享受一下?”

“你不明白,林德爾,你不明白……”

對方輕輕重複著,“到了我這個年齡,就隻會想重新回味一下過去刻骨銘心的記憶。”

“好吧,你說得對,我確實不太明白。”

林德爾並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和對方繼續爭辯下去,實際上,和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走向生命終結的人爭論這些毫無意義,他伸出手,“啵”地一聲打開酒瓶的開封,很快,濃鬱的酒精味兒就彌漫在了病房當中。

“等會兒可一定要記得開窗通風啊。”

對方毫無危重病患的自覺:“不然的話,被醫生抓到會很難解釋的。”

“知道,等一會兒會用風把這裡的空氣全部都換一遍。”

林德爾非常熟練的點頭,顯然這種業務他已經執行了不止一次:“距離下一次醫生查房還有四十分鐘左右,你想現在嘗嘗嗎?”

“那當然,我早就已經等不及了!”

好酒的斯拉夫人毫不猶豫地說道,語氣裡帶著迫切。

於是林德爾伸出一隻手,輕輕按在病人的額頭上,另一隻手拿起酒瓶,仰著頭灌進了自己的嘴裡。

——沒錯,他自己的嘴裡。

味覺被魔術連通在一起,緊接著置換的是嗅覺,辛辣的液體浸透舌頭和喉管,像是一束燃燒著的火焰朝著體內墜去,這種過程無論嘗試多少次,林德爾都無法說服自己喜歡上這樣的刺激性液體。

但,閉著眼睛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露出了懷念而饜足的微笑。

這是物理意義上的“我喝給你看”,一份味覺被複製成兩份,勉強能讓對方體驗到喝酒的快樂。酒精難以讓林德爾喝醉,這具身體連大多數毒素都無濟於事,於是在沒什麼節製的痛飲之下,很快,一瓶伏特加就見了底。

他的老隊友滿足又遺憾地砸了咂嘴,“真不錯……可惜還是比不上自己親自喝酒的感覺,這樣根本不會上頭。”

“要讓我模擬這個也太困難了。”

林德爾思考著:“據說醉酒會讓人類的思維都變得遲緩,我個人認為,如果嘗試聯通這種事情會很危險。”

人類的大腦可是精密儀器,經不住這種程度的摧折。

“哈哈哈,我也隻是隨口抱怨看看罷了,明明自己不愛喝酒,還要勉強你這種事情,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怎樣道謝才好……”

對方的聲音逐漸平緩下來,最終歸於沉寂,魔力的精神聯通會帶來思維上的負荷,表現出來的具體征兆就是會疲倦地入睡,看上去就像是喝醉酒了之後進入酣甜的睡眠。林德爾將酒瓶放回隨身攜帶的背包裡,打開病房的窗戶,拉開窗簾,緊接著一股風突然席卷著整個病房,將房間裡的酒氣一掃而空。

他的時間掐得很準,沒過多久,就有護士抱著一本病曆冊來查房。

“是林德爾先生,您又來探病啊!”

護士說道:“哎,沒趕上清醒的時候,他正在睡覺?”

“嗯,剛剛睡著。”

妖精不會說謊,但如今他已經學會了選擇說出一部分的真話。護士果然沒想太多,很快就被帶離了話題:“林德爾先生來得真頻繁呢,明明沒有血緣關係。”

“也沒辦法吧,畢竟這家夥又沒有孩子。”

林德爾指了指已經在病床上睡著的戰友:“當初的朋友也有很多都已經不在了。”

“你是那些戰友的後代嗎?我聽說這位老先生是二戰時期的退役士兵。”

“老先生,嗎……”

林德爾有些恍然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彙,以他的視野精度,能夠清晰地看到那些自皮膚當中浮現的老年斑,和皺褶的皮膚之下,正在竭儘全力奔湧著的血管和血流。

“我下次還會繼續來的,診療費用還足夠嗎?”

“上次已經有人匿名給這位先生留下了一筆充足的費用了,難道不是林德爾先生您留下來的嗎?”

護士露出適時的、詫異的表情。

“不是我……大概還有什麼人,在關注著這種戰爭結束之後的小事吧。”

雖然這同樣沒什麼意義,但林德爾突然覺得有點心情愉快。

回去的路上,他繞路去了布魯克林,當年的麵包店如今成為了人流量極大的“聖地巡禮”場所,林德爾排了一會兒隊,買了三個甜甜圈和一袋子瑪芬蛋糕。老店主已經很少再親自動手,在店鋪裡忙前忙後的都是後收的學徒工,林德爾在第一次被彆人認出來“這麼多年了怎麼沒什麼變化”的時候就對自己施加了認知乾擾,以確保每一次店員在看到自己的時候都隻會覺得是“記不住長相的陌生人”。

斯塔克家當然不可能缺少吃穿,這裡的廚師不畏懼任何點單挑戰,但托尼本人還是會因為這種“出門給你帶了點心回來”的行為而感到高興。林德爾將裝著甜甜圈和瑪芬的紙袋子在桌上放下,拉開書櫃,從裡麵遴選了一本斯洛伐克語寫成的。

他自己的書櫃裡放滿了各種各樣的偏門語言的教材,雖然對人類的知識不太感興趣——後來林德爾認為這主要是因斯塔克家裡的專業書籍實在是起步太高了——但林德爾卻開始人類所撰寫的故事。

等到這個家裡最年輕的一位從實驗室裡跑出來以後,林德爾就已經在臉上蓋著,趿拉著兩條腿,用一種看上去不太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林德爾!你要是想打瞌睡的話至少換個地方到床上——”

“噓。”

賈維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條樹枝和一張床其實沒什麼太大差彆,林德爾先生會自己選擇他自己想休息的地方。”

“他不會因此而導致肌肉疲勞嗎?”

“唔,沒人問過這個問題,我猜應該是不會的。”

賈維斯思考了一下:“魔力組成的肌肉到底會不會疲勞,這個問題有點為難我了。”

“那還是就這樣等他醒來好了……啊!他帶了甜甜圈回來!是那個就連美國隊長都喜歡吃的牌子!”

“晚飯前您可以吃其中一個,先生,畢竟正餐之前過量攝入甜食會影響消化。”

“可是他都可以隨便亂吃不用考慮健康。”

托尼伸手指著林德爾,對方臉上蓋著那本一動不動——物理意義上的,畢竟他就連胸膛都沒有因為呼吸而上下起伏。

“所以說妖精和人類是不同的。”

賈維斯聲音平穩:“林德爾先生,和我們所有人都是不同的。”

有句老話是這樣說的:在人類的眼中,小時候就存在的技術往往是世界的真理,年輕時出現的新技術是這個世界推陳出新的創新表現,等到年紀大了以後,那些新生事物就變成了遭人厭棄的累贅和多餘的花俏。

或許,並非隻局限於技術,人類對世界的整個認知也一樣。

林德爾,或者說林德爾·斯塔克對當時的他來說就是這樣的一種“世界真理”——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不會衰老,不會生病,不會動搖,也正因如此,他在麵對一場校園槍擊案的時候顯得超乎尋常的冷靜和理性。

越南戰爭結束之後,因為投入了過量軍力和武器消耗,以及各種各樣的問題,美國社會正麵臨著另一場不期而遇的經濟危機。

據說這背後還有著伊朗政局的變動和兩伊戰爭導致的石油減產,但這已經遠遠超過了林德爾或者托尼能夠關注到的範圍。

第一枚子彈以超越人類反應能力的速度直麵而來,被牢牢停在了托尼麵前大概三十厘米的位置,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壁。周圍到處都是孩子的哭喊聲和老師們壓低了嗓音安撫的聲音,但很快,金色長發的青年就從天而降,用漂亮的武術動作一腳踢碎了持槍者的下頜骨。

林德爾站在一招製敵而癱在地上的罪犯麵前,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當著一個班小孩子的麵當場殺人。

他戴著黑色的墨鏡,伸手揉了揉眼睛,認真確認了自己的瞳孔變化之後才停了下來:“現場沒有人受傷吧?”

作者有話要說:  通用附注:

[1]這是前文克勞利對林德爾說的話,在動畫片的二次杜撰裡被修改成了史蒂夫的問句。,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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