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搶劫, 但又不是普通的搶劫。
大概是有以來的第一次,林德爾感受到了“思維遠比身體行動要快”的落差感,他的視線追著幾個從珠寶店當中竄出來的蒙麵大漢, 被衝擊波轟擊得踉蹌摔倒,緊接著,一輛吉普車迅速行駛過來,拉開車門放了三名劫匪進去。
遠處,有警察的警笛聲由遠而近。
神盾局的探員們出現得比警察更快,而有他們的介入意味著這件事情絕不普通,林德爾掏出手機,手機屏幕上已經同步更新了這次事件的簡要情報——這是一家變種人經營的珠寶店,被盜走的是依靠變種人能力所製作的、即將展出的珍貴展品。
他的手機右上角有紅色的標記,那意味著“休假中,暫時不會介入工作”。
而且他現在隻是個普通人,各種意義上的, 畢竟就連爆炸之前理當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的惡意都沒有發現。
嘖。
林德爾皺了皺眉, 最終還是踩著一地的碎玻璃走進店裡,掏出一本身份證明:“神盾局七級探員林德爾·羅傑斯,根據變種人事件特殊管理條例介入調查……”
店裡隻剩下一個店員, 額頭上帶著血神色驚惶,而店主被擄走不知所蹤,情況糟糕得一塌糊塗。林德爾掃了一眼被砸得粉碎的貨架, 在心裡直抱怨為什麼變種人特殊交易物品要偽裝成大街上的珠寶店, 渾然不覺就連至尊法師的聖所也同樣大喇喇地開在了大街上。
貨櫃被搶劫一空,店員哆哆嗦嗦地解釋,他家老板是標準的和普通人保持親近的派彆,還是澤維爾天才少年學院的畢業生, 這個展品本身是打算用來紀念變種人平權運動十周年的……林德爾沒聽完,問他,那你也是變種人嗎?
店員戰戰兢兢地說是。
“你的變種人能力是什麼?”
“能……能讓彆人的體重變輕,但是也輕不了多少,頂多十公斤左右,實在算不得什麼……”
金發的、曾經是妖精的人類深深歎了口氣,覺得這種巧合簡直讓人驚歎了。
“能維持三十分鐘以上嗎?麻煩對我施加這種法術。”
他打算了對方的對話,在“不是法術是變種人能力”的申辯聲當中又衝了出去。
即便被額外減輕了重量,這具身體仍舊沉重得一塌糊塗。
一輛車停在了路邊,有個不生不熟的麵孔拉開車門在向他招手:“林德爾前輩!抱歉打擾了您的休假,但是現在情況比較緊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車門向著他打開,他的同事,不知道是多少代以後的同事,臉上露出殷切的表情。
這種事情發生過很多次,因為消磨時間的事情實在不多,他一般都很少拒絕這種臨時的工作邀請,但這一次……林德爾猶豫了一下,鑽進車內。
“抱歉,因為種種原因,我現在沒辦法使用任何魔術。”
他簡短地說:“你理解為被詛咒好了……總之我現在可堪使用的戰力和普通人差不多。”
可能還要更差一點,林德爾在心裡補充。
開車追擊的探員也沒想到對方休假的結果居然是這樣,驚訝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過,又問:“那您還能開.槍嗎?”
這個倒是沒問題,他從二戰時期開始摸槍,如今各種型號都試過,臨時上手也肯定沒問題:“可以。”
“——那就拜托您了,林德爾前輩!”
探員一踩油門,汽車像是發狂的鬥牛一樣發出咆哮,猛地從街道上竄了出去。林德爾拉下一側的車窗彈出半截身子,端著從後車廂當中摸出來的搶,一拉保險,保持看動態姿勢向前方的車輛射擊,兩發子彈的後坐力就讓他手掌的虎口發痛。
“抵在肩膀上,前輩,這種口徑的槍不是你那樣用的,你那麼射擊很容易骨折!”
探員瞥了後視鏡一眼,仍舊沒有減緩車速。
追逐戰開始了。
起碼,他現在學會了將槍托抵在肩上,來減輕後坐力對骨骼和肌肉的挫痛。神盾局的車不止一輛,正在從各種角度進行包夾,德爾是其中之一,在感受著槍.口的硝.火味兒和手上的痛處時,林德爾有那麼一瞬間感到了遺憾——人類就是這種生物,做什麼都不方便,可是明明如此,這麼多一直都以人類身份活著的人類卻仍舊毫不猶豫地在前仆後繼。
七十年間,他和這些探員們合作過很多次,但永遠都像是一陣風一樣飄在天上,他的法術和他本人一樣高來高去,從未在地麵上認真地看過普通人搏命的樣子。
他的第三發子彈打中了對方的車輪,好在雖然體力和法術都受到了限製,槍法還和過去一樣準確。在林德爾印象裡,七十年前的訓練營當中他並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槍術,但時間足夠改變一切,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人,和武器打了七十年交道之後都會變得熟稔而專精。
但這一枚子彈的命中甚至激化了敵人的瘋狂,對手的子彈同樣掃射過來,其中一枚打在後視鏡上,又二次彈射,直擦著林德爾的耳廓而去。
甚至外耳廓都能夠感受到火辣辣的痛覺。
“小心!”
探員猛打方向盤,林德爾楞了一下,才意識到現在他自己如果被槍擊的話,說不準也會像是普通人類那樣死去。
一一會嗎?
這個概念實在是有些新鮮又陌生,作為由真以太構成的妖精,“死亡”這個詞彙對他而言嚴重程度還不如“消散”,身體的損毀問題並沒有那麼嚴重,但如果對著如今人類身體的太陽穴來這一下的話,他很難確保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的靈魂也跟著被轉化成為人類的形態了嗎?
還是說,等到身體死亡之後,他就能重新回到魔力意識的形式,重新製造出以太構成的身體?
緊接著,對方從汽車的上頂蓋上探出一條手臂,朝著他們的位置投擲了一顆手榴彈。大街上發生這種程度的戰鬥實在是有些過分,周圍的行人和車輛四散奔逃,在掀起的火焰和衝擊力當中,林德爾想要在半空調整自己的動作平穩落地,但就連貓科動物都能做到的簡單動作,從智人進化而來的這種生物身上卻顯得艱難極了。
再一次地,思維走在了身體的前麵。紅色的戰衣略過半空,蜘蛛絲粘住了前排車輛的風擋玻璃,彼得·帕克在半空當中劃過弧線將林德爾攔腰接住,匆匆忙忙地查看對方的傷情:“先生,您沒事……林德爾先生?”
彼得·帕克震驚道:“您怎麼在這兒?”
他的問題實在是有點多。印象當中的林德爾根本不可能畏懼這種程度的爆炸,更不可能因為這種原因而受傷。
而現在,他在流血。
這隻是皮膚磨破帶來的輕微外傷,僅僅看著嚇人,實際上問題不大。林德爾在戰場上幫彆人處理過很多次傷情,迅速地判斷了自身的情況之後,輕輕搖了搖頭:“先彆關注我,把那輛車困住,車裡還有重武器,如果就這樣在大街上使用的話會很危險。”
“但是您現在!”
少年拔高了嗓音,他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的身上能流出血來——理論上他應該就算是腦袋被轟掉半個也能搖搖晃晃站起來的那種身體狀態,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