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王?一個領袖的頭銜,或是君主的稱號?在惡魔生長的地方,純粹就隻是統治者的稱謂罷了,他們崇尚力量,追求力量,也臣服於力量。
領域的最高統治者——魔王之位易主後,少有惡魔選擇留在上位魔王身邊,種族特性促使他們追求並跟隨最強者,另外一方麵是魔王之位既然會被搶奪,那便是技不如人,失敗者的下場往往隻有死,旗下惡魔也隻有追隨新任魔王和流浪兩條路可以走。
王座上的男人一手撐頭,幾縷發絲同他傾斜的方向滑落,他一身戎裝,設計繁瑣的黑色軍服由白色線條修飾,翻領彆有幾件連著鎖鏈的金屬飾品,軍服的扣子扣好一個不漏,衣著設計勾勒出男人的好身材,肌肉並不壯碩卻顯得精實有力,頸下露出一部分白襯衫,沒有係領帶,隨意鬆開的領口可見蒼白頸側下方的鎖骨,顯得男人不會過度拘謹,但即使如此也無法讓人覺得彼此間的距離縮短,不再偽裝的男人渾身上下釋放的氣勢讓人難以接近。
那是冰涼的,冷漠的,令人打從心底產生畏懼情緒的距離感。
明明什麼也沒做,隻是坐在主位上,台階下的惡魔卻是大氣不敢出,像深秋的蟬那樣一聲不吭,害怕有所顧慮而不敢說話,安靜的站著,等待他們奉為王的男人開口。
台階上的主位高度在要人仰望的位置,換了一套衣服的藍染就坐在主位上整理不久前得到的信息,這個世界歡迎他的到來,為他準備了一具有故事的容器,失勢的‘前任魔王’,權力鬥爭過程中失去坐擁王位的資格,還被新任魔王的部下追討身受重傷,不過藍染在接管這具身體時倒是沒感覺身體不適,頂多一睜開眼發現自己衣衫淩亂染血染灰有點不爽罷了。
藍染睜開了眼,幽深瞳仁俯視處在下方數量零散的惡魔,他的親信本就不多,照記憶裡看見的種種,他和屬下的關係淡薄,還有惡魔肯留下才令他奇怪,照理來說他們應當恨不得即刻投入當今權力最大的魔王麾下。
階梯下惡魔站了兩排,右側最近是一名淺灰紫發色的女性惡魔,容貌豔麗突深色的口紅,裙式軍服領口下至胸前,暴露壯觀雪白的胸,白手套長及臂彎;左側離主位最近的則是一名身形頎長,綁著馬尾戴軍帽,軍服整潔,穿著一絲不苟的黑發男性惡魔,他閉著眼狀似沉著的筆挺直立,卻在主位上的人開口時反應極快的抬頭望去。
“讓他進來。”
主位上傳來平穩的,聽不出情緒的聲音。
擁有劍王稱號的黑發惡魔魯澤·庫洛斯桀利亞朝主位躬身,轉身執行命令,對藍染的命令不存在一絲猶疑,他是被刻有代表罪深血族烙印的惡魔,無論到了哪裡都處處遭到排斥,曾以為終其一身也難以尋獲容身之處,主位上坐著的那名男人卻接納了他,當時還是魔王的男人在魔界沒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像他這樣的半調子根本沒資格入他的眼。
當時的魯澤一無所有,負罪之名,奴隸之身,毫無成就,男人卻對他發出了邀請。
那怕隻是一時興起,他也心懷感激。
魯澤明白自己是幸運的,有多少同樣是奴隸階級的惡魔有運氣翻身?大多數都是渾渾噩噩,那怕付出再多努力也無法改變一生。
機遇造就現在的他,魯澤發誓忠於藍染,直到死亡的那一刻,在魔界忠誠是很廉價的東西,可以說是背叛從一開始就存在,眾所皆知本性鑄成的定律,但就魯澤這個固執到極點的奇葩而言,他的字典裡似乎沒有這兩個字,任準了某件事某個人,就不存在其餘一切問題。
銀色的瞳孔冷靜自製,魯澤帶進來一名軍服幾處破損,臉頰沾了灰身材高大五官深邃,長發微卷的紅發惡魔。
“你看起來很狼狽,卡丹茲。”
主位上的男人低沉悅耳的嗓音夾雜笑意,高大的紅發惡魔抬頭看著藍染沒有說話,主位上的人姿態輕鬆的靠在主位上笑看著他,卡丹茲卻清楚視出那雙眼裡的冷漠,表情笑著代表靈魂之窗的眼卻平靜無波,卡丹茲移動視線,從藍染的臉移到高背椅旁邊,視線裡隱約可見有如實質的黑色霧氣,從主位蔓延至幾階樓梯,卡丹茲瞇眼,他看見黑霧中的輪廓,至少有三層樓高的巨影直立著,模糊的盔甲模糊的身形,比所有感覺都還要強烈,支配內心的恐懼傳遞過來。
卡丹茲從藍染身旁的巨影感受到壓力和難以言喻的顫栗感,本能致使他恐懼的同時又感到無與倫比的興奮,他感覺自己聞到了隱藏在空氣裡濃厚而黏稠的血腥味,這讓他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果然,還是隻有他才有資格。
“那麼,你來找我是有什麼想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