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控管室原本是一個充滿螢藍色光源的地方,中間隻有一條通道直達中央存在感十足的巨大球型機械,道路的兩旁閃爍波瀾的水麵與室內橫向的藍色線條相互交應,仰頭看著上方,空間宏偉充滿著設計感。
藍染盯著球型機械,也就是被稱為迦勒底亞斯的星球模型,中間核心部位的筐體是類似於駕駛艙的東西。他正帶著新鮮感觀摩這個世界的產物,突如其來的變化就發生在這一瞬間,快的令人無法反映。
爆炸的氣浪席卷而至!火光在瞬間蔓延了整個中央控管室,刺眼的火紅遍及視野,連水麵也反射著放肆燃燒的熊熊大火,道路被炸毀,分散的石塊壓著人。
入眼的景象一片慘烈,偏偏中央的星球模型卻完好無損,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磣人,比起其他躺在火焰中、墜落物下生死不明的人,藍染倒是沒受什麼傷,他借著眼力和反應能力回避朝著自己飛來的碎裂物,蹲下身軀避開被爆炸風浪卷起的物體,以掌撐地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灰。
這一看就知道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破壞,這個迦勒底得罪了什麼人嗎?
“唔……”
聽見痛苦的呻.吟,藍染循著聲音找到了身受重傷的少女,粉色的短發染上鮮血,破碎的眼鏡掉落在一旁,藍染走了過去,倒臥的少女吃力仰頭,從瀏海中滑落紅色的液體,視線朦朧的她很努力的瞇眼辨識眼前的人。
“前……前輩……快逃……”
藍染沒有說話,也沒有離開,如海水般蔚藍的瞳孔反射圍繞著他們的火光。隔離牆在此時關閉,沒有人能從這裡出去。
已經啟動的傳送儀器迦勒底亞斯還在運作,“係統靈子轉移進入最終階段,坐標公元2004年1月30日,日本冬木市。”
藍染仰頭望向星球模型正中央,中間的球體突然變成了熔岩的色彩,圍繞著模型的浮空鏡片也布滿了紅光——
“筐體內禦主生命特征未達基準值,靈子轉移未滿足規定人數,正在搜索符合條件的禦主……已發現,將適任編號48重新設定為禦主。”
“反召喚係統——啟動,開始進行靈子轉換。”
身體竟然開始逐步化為細碎的光點飄向空中,藍染視角朝下,正好對上少女仰望他的眼神。少女當下的眼神,非常的……惹人憐愛。
就像將他當作了最大的依靠。
藍染勾唇露出了笑容,並不張揚,卻深深的印入心底,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的少女因為這個笑容愣住,藍染蹲了下來,握住少女的手。
…………
……
時間拉回幾天前,藍染還待在空間節點載浮載沉,閉著雙眼放任思緒延伸。
他從不否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他手裡擁有許多方式,最後都能達成目的,那麼多個選擇,他偏偏選了會在對方心底留下重痕,最為深刻的那一種,他要有馬貴將記住他,永遠的,記得他的聲音,記得他的麵容,記得他的存在。
記住,他給予的——未來。
藍染為有馬貴將做的那些事,確實有著希望對方好好的活下去的念頭,但不妨礙他初衷是自私的,藍染並不是那種心懷大愛打著犧牲不求回報的那種人,他有自己的打算,以他的形式換取想要的東西。
他希望有馬貴將能永遠記得他,就算他死了,也要死在對方手裡,其他人都不行。
重視帶來的不隻是在乎,還有近乎殘酷的溫柔,以他人不懂的形式,以他人無法接受的方式展現。
有馬貴將或許會為他的擅作主張生氣,畢竟是個有主見的男人,但是藍染知道的,比起憤怒,無奈或許會更多一些,藍染了解有馬貴將,就像有馬貴將理解他一樣。
當庫因克穿過胸膛時,藍染心中已無遺憾。
在那個世界想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雖然是他一個人擅自替他們做的決定,但是藍染不後悔,當他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為了達到目的付出行動時,就摒棄了後悔這個選項。
藍染不會因為選擇,而產生近似愧疚的情緒,即便他知道在他離開以後,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無儘悲傷。
覺得該這麼做,就這麼做,在他看來,留下來的人並不是失去了一切,他們還有未來,比過去、現在更加重要,充滿未知數的未來。悲慟促使少年成長,磨礪讓人找到準確的方向,時間還有很多,哪怕是再痛的殤,也遲早要走出來。
藍染放鬆身軀任其漂泊,沒有什麼好留戀的,或許偶爾閒暇之餘會想起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麵容,但也隻是一部分彌足珍貴的回憶,僅此而已。
最重要的友人的壽命、他一時興起選擇長期帶在身邊的年輕人去處,這些問題都獲得解決,種族之間的後續發展他也有計劃性的埋下伏筆,所以,沒有需要掛念,也沒有需要煩惱的。
不存在任何聲音的寧靜空間,藍染回想著上一個世界的人們,記憶就像走馬燈撥放。
白發蓬鬆,柔軟的像隻無害白兔的少年,對他無條件地展露直率的笑容,凜央在他的幫助下走出了黑暗的過去,但那些記憶不會就此消失,藍染清楚這點,他的離開也就是少年真正成長的時刻。
貴將……他的摯友。
希望你能明白,彆再以自己的死亡為前提鋪設道路。藍染提前做了有馬貴將遲早會采取的行為,這是他任性之舉,卻也是他想透過作為傳達給對方的聲音。
未來就算充滿扭曲的色調與黑暗,也是值得期待的,愛它吧,向它突進,為它奮鬥,迎接它,儘可能地使它成為現實,即使希望的琴弦斷了,也要用無聲的歌去追求未來。
藍染閉著眼睛,感受四周的空無,身體無拘束的舒展開來,彷佛浸泡在無重力的太空中。體驗過不同的經曆,他學到了一些東西,這趟長時間的旅行沒有白費他的時間。
懷著些許期待,藍染趁著這個機會小作休憩,等待進入下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