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以往迷人的在此時此刻大張旗鼓地昭示不祥,宛如將死之人最終傾吐的怨憤。
濃稠嫣紅肆意渲染大地,貪婪地張開血盆大口,吞噬鮮活多變的顏色。
四周寂靜無聲,一名年幼的孩童獨自走在路上,金色的發絲染上臟汙,顯得黯淡無光。
他拖著疲憊帶傷的身軀緩步前行,夕陽將他的影子拉長。男孩眼神茫然空洞,仿佛隨波逐流的扁舟。
放棄思考,停止掙紮,任其自流。
什麼都……不想管了……
哀莫大於心死,所有激烈的情緒從體內脫離,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抹遊魂,無法感知周圍。
恐懼、憤怒、悲傷、憎恨,繁雜而難以理清的負麵情緒通通體會過一遍,最後餘下無儘空虛。
臉頰留有乾涸的淚痕,緊繃著肌膚,男孩不知該前往何處。
迷惘之際,腳下突然傳來一股拉力,男孩後腳被手指扯住無法再向前。
他僵著身軀,臉色蒼白的仿佛即將死去的人。
低下頭,對上一雙空洞的眼眶。
被切斷的血管和神經糊成一團,本該存在的球體不翼而飛,血腥味洶湧澎湃。
半濕半乾的血液沿著邊緣流淌,順著輪廓蜿蜒而下,將整張臉染成難以辨識的鮮紅。
男孩呼吸猛地一滯,強烈的生理反應刺激著他,被不適感衝擊的頭暈目眩,四周的景象仿佛不受控製地旋轉著。
他想抱頭大叫,身體卻不聽命令僵硬如雕塑。
男孩睜大眼眸,倒映夕陽餘暉的,是他瞳孔中宛如彼岸紅花般綻放的絢爛赤色。
“——!”
睡著的少年瞬間清醒,手臂撐著柔軟的床鋪坐了起來,他劇烈喘息著,瞳孔震顫反射不平靜的內心。
“呼、呼……”
遮住臉龐的手緩緩抽離,那雙鮮紅的眼睛暴露在空氣中,細長的瞳紋淺淡,配合表情尤顯猙獰。
少年花了一些時間平複心緒,麵無表情地收緊微微顫抖的手,看了下床邊的鬨鐘,麵色冷凝地起床洗漱。
日常鍛煉後,他洗了熱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白色的長袖長褲,外麵套上無袖的民族袍子。
整理好儀容,金色瀏海柔順地垂在額前,日光穿透窗戶,替少年的輪廓打上朦朧光暈。
陽光下的他美好的就像誤入塵世的天使,但是當看清少年眼神的那一瞬間,朦朧聖潔的濾鏡便會消失的一乾二淨。
這不是一個沒有私欲的人該有的眼神,用傾聽神明旨意,無情無欲的神職者來形容他並不適當。
鮮紅的眼眸隨著情緒平複變回灰褐色,少年將慣用的兩把木刀藏在背部的衣服裡麵,拿起簡易行囊走出門。
…………
……
——他是傳說,是不敗的神話。
生來注定與眾不同,他的遭遇、他的蛻變,造就了更完美的他。
不需要局勢推動,藍染本身的能力,包括智力以及才能,就足以在任何環境下創造取勝條件。
最為寶貴的不是皮囊,而是他的頭腦,以及寄宿在身體內的靈魂。
散發著耀眼且炙熱的光輝。
絕對的力量代表著絕對的美與強大,即便是缺乏審美觀念的人,也能理解心臟為何悸動。
慕強的天性或許打從出生就銘刻在人類的生命當中,尤其是這個世界,對力量崇尚的程度達到一個極端。
衝著這一點,即使根本沒見過藍染,甚至不確定是否真的有這個人,每年還是有一定數量的小型黑幫慕名而來,希望透過與十老頭結盟,成為附庸上繳利益,進而獲得跟傳說中那一位見上麵的機緣。
秩序由實力登頂的那一夥人製定,弱者不但無法保障自身,就連話語權也會失去。
規模不大的小組織為求生存,當然要抱好大腿。
畢竟這個世界完整執行了弱肉強食的概念,在這裡,弱小即為原罪。
藍染坐在沙發上,與對麵精神十足的老人隔著一張桌子,他神色自若,臉上不見半點會見重要人物的拘束。
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自己本身就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想看他失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我很意外,你竟然想請我當這次獵人考試的監考官?”
“如果我的消息沒有錯誤,以往監考官和出考題的人是同一個,不需要額外分配人手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