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上的男子身軀倚靠扶手,他撐著側臉眉頭隆起,眼神複雜地俯視跪在台階下的部屬。
天使們模樣略顯狼狽,各個恭敬且慚愧地低垂頭顱,瀏海掩蓋他們的神情,羽毛有些淩亂,上頭沾染少許灰塵,連衣服也是,感覺就像在地上打了個滾,弄得滿身塵土。
上帝清楚明白他派下凡間的天使們遭遇了什麼事,撒拉弗是他最喜愛也最滿意的作品,繼承大半上帝認為值得讚揚的品格,和放眼天界除了他以外所向披靡的力量。
上帝隻想著為撒拉弗營造舒適的生活空間,前提當然是排除會乾擾到撒拉弗的東西,墮天使、惡魔皆在此列,但是他顯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未將熾天使的意願考量進去。
想當初,撒拉弗就像澄淨的湖泊,波瀾不驚,單純倒映著雙眼所見之物,他時常沉默,很少發表意見,卻又天生自帶發光體,不會被群體無視。
眼神幽遠地懷念以前的撒拉弗,上帝輕聲歎息,尚未說出口的話語融入風中無形飄散。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不聽勸了。
“隨他高興吧。”上帝不含情緒的聲音平板地說道。
算了,隻要撒拉弗高興就好,其餘他會親自幫忙看著。
從這一天起,上帝養成了新的習慣,時不時就要隔著空間暗自關注熾天使的動靜。
將天堂來的不速之客趕了回去,藍染就像沒事一樣招待他放進來的其中一批客人,兩名人類,外加一名惡魔執事。
提到客人……
藍染斜睨了撒斯姆一眼,墮天使此時身上留有醒目的血跡,半濕半乾呈現近黑的暗褐色,兩條未被布料包裹的手臂插在腰上,察覺藍染的目光,撒斯姆頭頂冒出問號。
這裡還有一個也是不請自來的,看在撒斯姆的契約者安潔莉娜是被他允許進門的訪客分上,藍染決定暫時放他一馬。
受邀入宅的客人神情微妙,尤其是看向藍染的時候,他們不敢大剌剌地打量,於是便有意無意瞥一下瞅著看,那眼神……像是在端詳傳說似的。
心理藏著事情,談話也顯得不怎麼專心,藍染看出客人的異狀,指尖敲擊桌麵想了想,乾脆提早結束聚會。
親眼目睹那場刀光劍影天崩地裂嚴重毀三觀的戰鬥,夏爾對藍染的忌憚達到頂峰,隻盼望永遠彆和對方產生利益糾葛進而對上。
對於再度與藍染碰麵這件事,塞巴斯蒂安是打從心底拒絕的,夏爾察覺自家十項全能的執事態度有異後不客氣地嘲諷。
“塞巴斯蒂安,你畏縮了?虧你還是惡魔,竟然會懼怕天使。”
惡魔過於俊美的麵容始終掛著讓人心生好感的得體微笑,赤色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小主人。
夏爾莫名,他挑了挑秀氣的眉毛,“做什麼?”
“少爺。”塞巴斯蒂安笑道,“您知道嗎?惡魔和天使都有區分階級,與您締結契約的我是高階惡魔,那天無預警下凡的天使也是高位階的存在。”
夏爾不置可否,示意塞巴斯蒂安接著說。
“您看見那位六翼天使了吧?我不知道他待在人間的目的,沒有利害關係也不建議您去招惹他,漲他人威風並不符合我的性格,不過有些事情不是忽略就能當作沒這回事。”塞巴斯蒂安笑眯眯地道,“這麼說好了,那位六翼天使要殺死我,就跟我欲取少爺性命一樣容易。”
夏爾:“……”
少年一個勁地瞪著執事,很快便想到扳回一城的方法,他嗤笑一聲,一語命中目標。
“喔?跟殺死我一樣容易?如果我記憶力沒出問題,你現在根本殺不了我,對吧?”
這下子換成惡魔執事沉默,他沒有反駁故意扭曲自己意思的主人,輕巧地帶過話題。
事隔多日,夏爾再次帶著執事拜訪藍染的宅邸,他在房子裡看見早自己一步的其他名客人。
葬儀屋悠閒地品茶,鑒於他沒帶愛用的燒杯過來,手裡拿著的是正常容器,就算帶了藍染也不見得會放任他糟蹋茶飲。
到藍染宅邸作客的葬儀屋還算安分,明明可以姿態優雅地品嘗下午茶,卻總是憋沒幾秒就破功,他對文森特揮了揮長長的袖子,“伯爵~可以幫我把那邊那盤曲奇拿過來嗎?”
文森特看了眼身旁置於桌麵的曲奇,手臂一伸端起盤子換了張桌子擺,收獲葬儀屋的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