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溱溱躺在床上,臉上蓋著帕子,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那一年,她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與寄居在家裡的表哥金守忠兩情相悅,期盼著父母能夠答應兩人的婚事,然而未能如願。
父親不但不答應,還將表哥臭罵了一頓:“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做舅舅的供你吃供你喝,你不尋思著自立門庭,卻來哄騙溱溱……”
表哥離開家的前夜,兩人隔窗相約,等他功能名就,便來娶她。
那時候她天真的以為,自己一定能夠等到表哥來娶,卻不知父親彼時已經賭債纏身,隻想著將她賣個好價錢,哪裡會將她嫁予身無長物的表哥。
半年之後,討債的打上門,正值妙齡的她被拉去抵債,被轉手賣給了城內路過的戲班子。
那班主貪花好色,起先也算教的勤懇認真,不好好學本事隨時會被棍子侍候,待得她能登台,便不規矩起來,到底沒能逃得了他的毒手。
遇上表哥,純屬意外。
戲班子一路向北,在幽州城內唱了幾場,被萬將軍家請去為老夫人賀壽,沒想到卻與表哥重逢。
彼時他是侯門貴婿,而她卻早已委落成泥。
他是她此生的救贖。
……
金不棄守在床頭,本來有一肚子話要傾訴,想要告訴她娘萬芷柔這小賤人欺負她,淙洲哥哥對她視若無睹,就連金不言那個棄婦也敢輕視她,卻被親娘洶湧的眼淚給嚇退了。
“娘,你怎麼了?”
她小小聲問。
蘇溱溱渾然未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流淚不止。
“娘,你怎麼了?我去找爹爹過來。”
她起身,袖子卻被蘇溱溱死死扯著,聽到帕子下正在極力平複氣息的哭音:“彆!彆去找你爹,娘一會兒就好了。”
金不棄隻得坐了回去,小心守著她。
半盞茶之後,蘇溱溱總算是哭的差不多了,這才想起來正事,吩咐貼身丫環綠錦:“你悄悄去打聽一下,那班戲子現在在哪?侯爺那兒可有什麼動靜。”
不止是蘇溱溱關注著戲班子的動靜,金不語也派了人悄悄去盯著:“有古怪!”
高嬤嬤在她肩頭拍了一下:“我看就頂屬你最古怪,早晨穿的好好的袍子,隻是去壽宴上轉了幾圈,沒灑上酒菜就算了,居然帶了一身墨汁子回來,我倒不知道世子幾時愛學習了?”
礙於金不言在場,金不語不好說她差點被定北侯的硯台砸中,隻能胡謅:“壽宴上酒菜熏的我頭疼,全是人間煙火的味兒,還不興我去書墨香裡清醒清醒?”
金不語在肚裡大罵——金守忠這個鳳凰男,砸個茶盞過來都好,至多碎在地上,偏要將硯台扔過來,沒砸中倒濺了她一身墨汁子,好好的一件新袍子被毀了!
辛苦高媽媽費了好幾日功夫!
金不言久不在侯府,但也約略猜得出弟弟的處境,心裡難免難受,又不想讓金不語瞧出來,便捶了她一記:“你呀,幾時才能長大?”
高媽媽道:“大小姐不必憂愁,世子淘氣歸淘氣,該長大的時候總會長大。您也累了,不如去裡間歇歇?”老奴好接著數落世子呀!
金不言帶著丫環回房去休息,房間裡隻剩了高媽媽與金不語,她心疼的上下打量,壓低了聲音問:“可有砸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