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世子的馬車到達幽州大營門口,居然有一群人在門口等候。
金不語被黎氏兄弟倆抬下來的時候,又恢複了她以往的嬉皮笑臉,如同領導巡營般向眾人招手:“兄弟們辛苦啦!”
遠遠觀望的卜柱小聲嘀咕:“誰是你兄弟了?”
萬喻露出一點笑意:“還行。”沒被突如其來的指責給打倒,還有精神頭說笑。
宿全跟條瘋狗似的歡呼一聲撲了過來,差點壓到金不語受傷的左臂,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疑問:“世子爺,北狄的東西好不好吃?”
金不語在他的大腦袋上狠敲了一記:“你就知道吃,也不關心一下你爹的傷勢,真是個不孝子!”
步兵營裡的人轟然大笑,都沒把世子的罪名當一回事,崔三彆彆扭扭說:“他腦子裡全是吃的,記得什麼呀?”
楊力押解嫌犯,沒想到在營門口被圍住了,好半天不得脫身,眼睜睜看著世子熟稔的跟步兵營的人打招呼,好像他們認識了很多年一般,隻能無可奈何等他們打招呼熱鬨完了,才將人帶走。
定北侯下了命令先將世子收押,自然不會讓她回到原來的營房。
步兵營的人跟著楊力眼睜睜看他將世子送進了牢房,頓時嚷嚷了起來:“世子還受著傷,怎麼能關押起來?”
“那北狄小娘們不安好心,乾嘛要把世子關進牢房?”
楊力跟這幫莽漢們解釋不清,隻能態度強硬搬出了定北侯:“這是侯爺的意思,你們若是不服,去找侯爺理論!”
金不語被押進了牢房,而珠兒這位人質反而成了座上客,被關在了營房,吃喝拉撒都有人操心。
她跟守衛打聽金不語:“你們侯爺不是說要懲治你們世子,他怎麼樣了?”
守衛原本便是竇卓的人,自然對她有問必答:“小郡主放心,世子已經被關押起來了,隻等侯爺親自審問。”
珠兒心滿意足,罵道:“狗男人!最好死在牢房裡!”
守衛心道:女人愛起來要生死相隨,不顧國仇家恨;恨起來恨不得對方身敗名裂粉身碎骨!子風流一世,沒想到卻在北狄郡主這條小溝裡翻了船!
他自忖猜出了世子與小郡主之間的愛恨情仇,為了讓小郡主把世子錘死在恥辱柱上,將城內有關於世子的風流傳聞一股腦兒講給珠兒聽,連養了外室還有倆私生子的事兒都講了出來。
珠兒:“……”不得好死的狗男人!
在北狄騙的她團團轉,沒想到卻是個左擁右抱的風流浪蕩子!
她真是瞎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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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語不知外麵發生的事情,住進了大牢反而像回到了家一樣,倒頭就睡,送來吃的也狼吞虎咽,並無半點不適。
黎英兄弟倆回來的早,不知祝儼鋒之死,連從犯都算不上,但因身份原因,還是被關了起來,與金不語並不同牢。
反而是獨孤默,也不知道是定北侯的主意,還是竇卓的主意,也不怕兩人串供,反而把兩人關在了一處。
當晚無事,隻送來的牢飯十分豐盛,金不語打開食盒都被驚到了:“大營裡的牢飯這麼好吃?”竟然比軍中食堂的飯菜都要豐盛。
獄卒笑著解釋:“這是步兵營裡的兄弟們送過來的,聽說他們花錢去夥夫營讓廚子特意做的。”
金不語總算不再沉默,笑著撫膝感慨:“這幫孝子賢孫,平日爺沒白疼他們!”
獨孤默:你這是誇人還是罵人啊?
兩人對坐吃飯,一夜無話。
次日清早,楊力前來提人問審,金不語與獨孤默一同前往議事廳。
她身上帶著傷,左胳膊不靈便,進了議事廳見營中所有的將領都來了,滿滿當當坐了一堂,也不在意眾人投射過來的眼神,如常行禮問好,大咧咧問:“可以開始審了吧?”
定北侯對這個嫡子當真是說不出的複雜感情。
世子是他跟薑嫻的孩子,從小體弱多病不得見人,可是端看近段時間她在大營裡的種種行為,聰慧可見一斑。
比起長子金不畏的退縮怯懦,幼子金不離的無能,反而是世子更為出挑——假如她身上沒有流著薑氏血脈,那該多好啊?
他神色嚴肅,喝問道:“金不語,有人指證你為獨占功勞而誅殺同袍,你可認罪?”
金不語視線環顧大廳之內圍坐的眾人,關切的人少,漠然視之人的多。也有心懷疑問的,還有如竇卓這般深信不疑的——竇大將軍甚至還朝她露出個惡意的笑容,都讓她恨不得手持長木倉蕩平這座大營裡的魑魅魍魎。
她笑笑:“自然不認罪。還請侯爺請證人與我對質!”
金不畏狀似為世子著想的好兄長,勸道:“世子,你既然做得出,還是認了吧?隻要認罪態度良好,父親一定想辦法保得你的性命!”
金不語心道:金不畏定然沒聽過“抗拒從嚴,回家過年;坦白從寬,牢底坐穿”這句謔語,不過就算是聽過,她這位長兄可早就盼著她倒黴呢。
她指指自己的臉,用下巴示意定北侯的方向,微笑無聲詢問——長兄你照過鏡子了嗎?
金不畏見到金不語倒黴一時高興,出頭泄憤,卻忘了自己屁股都不乾淨,當下徹底啞了火,倉惶坐了下來,再不敢冒頭。
竇卓奇怪的掃了他一眼——大公子信誓旦旦要在世子身敗名裂的光明大道上添磚加瓦,事到臨頭脖子一縮卻做了王八!
他果然不該指望金不畏,看來這位不畏公子畏懼的可不少啊!
“侯爺,不如就請了珠兒郡主前來做證?”既然沒有金不畏當槍,竇卓也隻能親身上陣,他預計以守衛添油加醋的能力,激出北狄小郡主一腔妒火,她必不會輕易鬆口,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
金守忠道:“既然如此,去請小郡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