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言對前夫早就死心了,但聽說他差點毒殺了金不語,親自確認過金不語除了左肩尚未愈合的傷口之外,身上再無彆的傷口,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死了活該!”
這是她對前夫最後的評語。
金不語靠在她屋內羅漢床的軟墊子上坐著,對那位前姐夫又蠢又毒的行為不予置評,她感興趣的是定北侯與竇大將軍之間緊固的兄弟情:“長姐,你說竇卓從此之後會不會記恨侯爺?”
金不畏回府閉門思過,金不語卻覺得這是侯爺心疼兒子在軍營裡不好養傷,趁勢送回府去讓他親娘照顧。而她也得到了幾日假期回府休息,金不語懶得看蘇溱溱母子幾人的臉色,又怕高媽媽追殺,索性直接躲來彆院休養,順帶將獨孤默也帶了回來養傷。
金不言用剪刀細細修剪一盆茉莉,回想一番前公公的性格,十分肯定的說:“一定會!竇大將軍隻有這一根獨苗,雖然不及竇夫人慣的厲害,但其實也很慣著兒子。兒子沒了,連個孫子都沒有,咱們侯爺這次直接讓大將軍絕了後,你說他能不記恨嗎?”
金不語伸個懶腰:“得,我還得去竇府吊唁!”她叮囑金不言:“不過長姐你還是彆去了,竇夫人那刻薄的老虔婆的臉色你也早看夠了,也虧得你和離的早,不然她說不得還要遷怒於你,認為是你克死了他兒子,萬幸萬幸!”
她這副後怕的樣子逗的金不言都笑了:“以竇夫人的性格還真有可能,我這廂謝過世子了!”
金不語:“不客氣,不知道謝禮能不能用一大鍋蹄髈來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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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路毒殺世子不成反送了性命,原本令人不齒他的為人,他也算咎由自取,但瞧在竇大將軍麵上,各府還是要去竇府吊唁的。
萬夫人柴夫人等人進了竇府,在靈堂前見到形容憔悴的竇夫人,都覺得她委實有些可憐。
竇夫人向來豪闊,出門作客都是宴席上比較矚目之人,滿頭金釵珠翠,耳上脖子裡掛的,腕上戴的,腰間佩的,從來不會落空,但此刻再看,便如泥塑木雕,坐在靈前毫無生機,嗓子已經哭啞了,頭發也灰了一大半,眼睛腫的跟桃子似的,木然轉頭,才開口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我總覺得,路兒沒死。”
柴夫人被她一雙枯瘦的手緊緊抓住,隻覺得後背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隻能努力安慰她:“夫人節哀!”
竇夫人聽不進去她的安慰,隻一徑說:“他去營裡的時候還好好兒的,我都替他物色了新媳婦兒,想等他從營裡回來之後相看,怎麼說沒就沒了?”
萬夫人安慰她:“夫人要多想想以後,府裡還有大將軍……”
竇夫人好像陷進了一場悠長的噩夢裡,眼淚毫無知覺順著眼眶流了出來,好像那是兩眼不會枯竭的泉,汩汩往外冒水,她連眼淚也不擦,捶捶雍塞的胸口,那裡壓著沉沉的一塊大石,壓的她喘不過氣來,翻來覆去說:“路兒怎麼就沒了呢?將軍他在騙我吧?他說都怨我,怨我給路兒房裡塞那麼多女人,怨我給路兒喝補藥……”
“怎麼就成了我的錯呢?他不是也盼著抱孫子嗎?”
“那些藥都是補身子的好藥,我怕舒觀雲使壞,還特意去東城的胡大夫那裡抓的,特彆貴的補藥,都是好藥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好半天忽然之間想起什麼,猛的站了起來,卻因久未進食而差點摔倒,被萬夫人與柴夫人一邊一位扶住了,她對自身處境全無反應,直著嗓子喊:“來人啊,去把胡大夫抓過來!一定是他!一定是他給路兒開的藥有問題!老匹夫,害死了我兒!”
竇大將軍自回府之後便閉門不出,而竇夫人親眼見到氣息全無的兒子一身是血被丈夫抱了回來,當場便暈倒了。
竇府管家苦著臉帶著手下人布置靈堂,將竇大將軍準備的壽材給兒子先用了,連壽衣之類都用的是給竇大將軍準備的。
竇卓常年在軍中,戰場情況瞬息萬變,他自知妻兒性子不夠剛強,過了四十歲便早早將棺槨壽衣替自己置辦了,沒想到自己沒用上,反而先給兒子用上了。
他常年習武上馬打仗,比從小享福的竇路要壯實許多,給他準備的壽衣套在兒子身上,便如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兒子靜靜躺在棺內沉睡,看一眼心都碎了,不忍再看,隻能踉蹌著避去書房。
竇夫人醒來之後,靈堂內一切都布置妥當,她驚怒傷心之下無處撒氣,下令杖斃了竇路的兩名通房,將其餘女人都關了起來,猶不解恨,便跑去書房跟竇卓大吵了一架,怨怪丈夫不該將兒子召去軍營,好好在府裡呆著生孩子不好嗎?
竇卓心力交瘁,對夫人的蠻橫潑辣再難忍受,便指責她不該慣著兒子,還給兒子房裡塞那麼多女人,胡亂給兒子吃補藥,結果把身子給吃空了,不然就算是被打了五十軍棍回來,養一養也能活命。
何至於就四十五軍棍給打死了呢?!
夫妻倆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傷心之下口不擇言大吵一架,互相指責對方的過失,都企圖把兒子的死歸咎於對方,但又吵不贏對方,反而越吵越傷心,挖出了幾十年婚姻裡的毒瘡,互不相讓恨不得活吃了對方。
竇夫人失去兒子,又被丈夫指責,心裡一團火不住煎熬,燒的她片刻不得安寧,隻想找個撒火的地方,東城開補藥的胡大夫便成了新的泄憤目標。
柴夫人:“……”
萬夫人:“……”
竇夫人是瘋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十二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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