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輕撫著她枯瘦的手安慰:“好,等看完病咱們就回家。”不防麟哥兒衝進來抱著她的腿,仰起臉兒興奮大叫:“爹爹,你回來看麟哥兒?”
柏潤剛追過來,見那老婦依賴的目光,而世子溫柔安撫她的模樣,不由想起這兩日在柳府聽到的消息。
上次世子回來的次日,他帶著麟哥兒在後花園子觀察螞蟻順便學習螞蟻兩字的寫法,隔著一叢修竹,聽到薑嵐房裡的兩名大丫環路過,小聲議論。
“世子爺真是女兒身?”
“那還有假?太太聽說心疼死了,說世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才能在軍中屢立奇功站穩腳跟,結果姓金的不是人,生生坑的世子丟了祖上爵位。天可憐見,還是皇爺有識人之明,這才重新複了世子的爵位。可世子整日在外辦差,也夠辛苦的!”
“那麟哥兒呢?”
“麟哥兒自然是世子親生,未來可也是小世子呢,總要繼承薑家的爵位。太太哭了半夜,說為著一個爵位父兄都沒了,連妹妹的死也與爵位有關,輪到世子這根獨苗,就算是女兒身,也得背負這麼重的責任,心疼的什麼似的。還說不如就當個平民,過安安穩穩的日子,愛怎麼過便怎麼過。”
“不過世子也真了不起,誰能想到她是女兒身呢?”
兩名丫環對她的本事稱讚不已,議論著走遠了,獨留柏潤如被雷劈般愣在當地。
——世子是女兒身?
他不由想起揚州初識,那會兒還當薑大爺隻是普通商人,後來得知她竟是原來的定北侯府世子,還立有軍功,從燕子蕩剿匪回來,當真是意氣風發。
柏潤此刻再看世子,眸光複雜,充滿思量。
幾步開外,薑不語低頭對上兒子亮晶晶的雙眸,以及臉上的墨跡,頓時哭笑不得:“兒子,你這是寫字呢還是喝墨呢?”
小肉團子才不管她的取笑,抱著她的大腿蹭蹭蹭就要往上爬,被隨後趕過來的柏潤抱起來,拿帕子替他擦臉:“麟哥兒乖,世子忙著呢,咱們先去洗把臉好不好?”
麟哥兒揪著世子不肯撒手:“不行!麟哥兒一放手爹爹就跑了!”
董老丈在旁急的搓手,哄了老妻好幾句,但董老太認定了這是她的女兒鶯娘,無論如何也不肯撒手,一老一少跟秤砣似的非要吊在世子身上,一邊一個倒也公平。
還是舒觀雲有辦法,幾針下去董老太便昏迷了過去,他坐下來開方子:“她這個病還是要喝養安靜休養,隻是心病還需心藥醫,若是能找到鶯娘最好。”
他老人家以為這老太太丟了女兒,卻不知中間曲折。
董老丈接過藥方,眼裡含著淚花,疲憊的低頭,內心痛苦又茫然:“鶯娘……我也不知道在哪兒。”他起身向舒觀雲行了個禮:“多謝大夫,我這就去抓藥……”目光瞟向床上昏迷著的老妻,似有躊躇。
還是薑不語向舒觀雲使個眼色,防止他老人家暴脾氣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老丈自去,這裡有人照顧,還請放心。”
待得董老丈去外麵藥鋪抓藥,舒觀雲恨不得找個拐杖砸她一下子:“你當我要說什麼?”他行醫一輩子,見多了世人百般苦楚,早就猜得出董家老夫婦恐怕遇上事兒了。
“您老還能說什麼呀,定然是好話。”世子陪笑,又頗為唏噓將董家夫婦遇上的事兒講了一遍,直聽得屋內幾人憤怒不已。
“鶯娘也不知道被誰帶走了,但此事多半也跟路霆脫不了乾係,隻是他肯定不承認。董家夫婦已經死了一個兒子,當務之急是找到女兒,可如何找卻又是個問題,隻能等我們去杭州之後想辦法暗訪了。”
舒觀雲嫉惡如仇,破口大罵:“江南道上的官員都爛到根兒上去了,打頭的就是這個姓路的,可苦了地方百姓!”
過得兩日,蘇州的事情也處理的差不多了,該殺頭的也殺了,該判流放的已經押解上路,有官眷充入教坊司的都被拖走了,空出不少犯官宅子全都貼上封條鎖了起來。
欽差一行正準備前往杭州,已經押送官船前往京城的龍虎營校尉孫川卻帶著一身的傷出現在府衙,狼狽非常,進門便跪倒在地,向眾人稟報一個驚天的消息。
“下官無能,押送的財物在亂石磯被水匪劫了!船上許多兄弟已經殉職……”七尺高的漢子跪在地上不肯起來,淚漬打濕了府衙的地磚。:,,.,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