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淙洲當年從幽州逃往西戎,憑著他在私礦建立的關係在西戎站穩了腳跟。恰逢西戎武考,他憑著一身過硬的功夫高中武狀元,隨即踏入仕途,在一次宮宴上得了西戎三公主青眼,被招為駙馬,更得西戎王重用,不過五年時間,竟已大權在握,深得西戎王信任。
西戎王年屆五十,頗有野心,早就垂涎大淵國土廣袤,物阜民豐,近年來積蓄國力,派出大批商人前往大淵以行商為名行細作之實,收集了不少情報,自覺準備充分,在大淵西境守軍毫無防備之下舉兵來犯。
運城守將羅清,永泰城守將林長勝皆守邊多年,當時發現城內湧入不少西戎青壯商人,未曾料到竟是西戎先頭部隊,待得反應過來對方已經在城內殺的亂將起來,後麵戰事打的非常慘烈,雙方折損不少。
西戎領兵的乃是三駙馬沈淙洲,他率領西戎王手下幾名大將來犯,一舉得勝士氣大漲。
西戎王前麵幾個都是女兒,大王子今年才十歲,還未到上戰場的年紀。而與西戎接壤的除了大淵,另外一邊還有東女國。
東女國由女王主政,朝中官員皆是女子,連王夫也隻能在後宮教養孩子,男子隻能在外麵服兵役或者在家種田,家庭之中以母為尊,掌管家庭財產分配,主導家中一切事務。
三公主自小對東女國心向神往,十五歲剛過便開始插手朝中之事,招沈淙洲為駙馬皆因他遠離故土浮萍無根,卻有一身本事,除了依附她恐怕極難得西戎王信任。
她當初招駙馬之前便與沈淙洲講明條件,她助他在西戎握住兵權,而他身為三駙馬必須全力支持她登上王位。
沈淙洲借著三公主這股東風青雲直上,果然大權在握,在西戎地位超然,連攻打大淵都由他帶兵。
西戎此次集結二十萬大軍舉國來犯,國內青壯皆投入戰場,接連攻下運城與永泰,屠儘靈州城之後,戎兵信心大增,驕狂之下其餘幾名帶兵之將便商議要兵分三路。
沈淙洲並未反對,其餘兩路分為左路軍與右路軍各分五萬直撲永寧城與石頭城,而中路軍餘十萬由他指揮,前鋒率五萬前去攻打平臨堡,而他率剩下的五萬暫時駐紮在靈州城。
誰知他還沒挪窩,平臨城的戎兵便被人連鍋端了,而此人偏偏是他日思夜想而不得,一直擔心的薑不語。自兩人分開之後,每每思及金守忠所犯之罪行,他便擔心薑不語被牽累。
但西戎與幽州路途遙遙,消息不通,而三公主在成婚之前曾經問過他過往,聽說他父母雙亡,身邊亦無紅顏知己便放下心來,為著取得三公主的信任,他也不敢派人前往幽州去打探消息。
沈淙洲登上城頭一看,鬥大的“薑”字旗迎風招展,而他早在屠儘靈州官員之後,從府衙之中搜到去年底京中抄送來的舊邸報,在其中一封邸報上發現了薑不語以女兒之身被封為定北侯之事,當時驚訝之極。
兩人分彆數年,也不知她當初如何把自己從金守忠謀逆的案子裡摘出來,又是如何一步步登上侯位,不得而知。
當夜他灌了半壇子酒,隻覺得當年一步錯步步錯,如今兩人隔著天塹,身份更是天差地彆,她是大淵新貴薑侯,而他卻是大淵叛臣,西戎駙馬。
如今兩人分立兩處互望,沈淙洲心情激動,雙手抓緊了城磚,激動的看著她,而城下的人也很是意外,向身旁的李恪道:“竟然真是他,倒是有手腕,居然做了西戎駙馬!”
她是猜測過沈淙洲逃往西戎,但沒想到其人竟然能爬上駙馬高位,還能帶兵前來攻打大淵,著實出乎她的意料。
沈淙洲狂喜之下向著城下喊:“不語,果然是你!”
城下薑不語冷冷道:“西戎三駙馬?姓沈的你倒是會鑽營,離開故國逃得性命還不夠,還要引兵侵略故國,也不知道西戎三公主是不是眼神有問題,竟敢招你做駙馬,也不怕有一天遭到反噬。”
沈淙洲捧著一顆熱騰騰的心奔上城頭,沒想到迎接他的是一盆冰水,霎時從頭到腳灌將下來,頓時牙齒打顫,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氣的。
——她待他永遠這般鐵石心腸!
他目光漸漸狂亂,深深吸氣注視著城下並肩的年輕男女,嫉妒猶如惡獸啃咬著他的內心,令他幾欲發瘋。
與薑不語騎馬並肩立於陣前的正是六皇子李恪,他深覺西戎三駙馬待薑侯的語氣親昵態度奇怪,不由問道:“他誰啊?薑侯認識?”瞧模樣長的不錯,言談之間對薑侯還有些粘粘纏纏,莫不是與她有舊的小白臉?
六皇子殿下哪怕再折服於薑侯的軍事才能,還是對薑侯風流的毛病不大認同,並且堅定認為她為友之時忠誠可靠,卻不可為終身之伴侶,否則恐要深受其苦,奈何當事人獨孤默一意孤行,他也無可奈何。
薑不語道:“殿下不認識,此是幽州金逆一案的重要黨羽沈淙洲,當年讓他漏網,沒想到他竟逃往西戎還做了駙馬。”
李恪閒閒道:“你倆……不會是青梅竹馬吧?”
薑不語提醒他:“殿下,兩軍對壘,陣前哪有什麼青梅竹馬,隻有敵我之分。”
兩人側頭說話,姿態閒散親昵,沈淙洲並不認識李恪,還當薑不語拋棄了獨孤默,又換了個小白臉來愛,恨不得當場斬殺這小白臉。
他從小便對薑不語情根深種,默默嗬護,誰知後來變故頻生,他跟著金守忠做違法之事,而薑不語對他防備之心甚重,且喜歡上了小白臉獨孤默,無視他多少年的陪伴,讓他傷心欲絕,幾至發狂。
當年,他在逃往西戎的路上就暗暗發誓,終有一天他要抓到薑不語,將她拘在身邊寸步難離,讓她永遠隻能屬於自己一個人。
三公主也有兩名過從甚密的情人,甚至也向他提過,他若有中意的女子也可以納為妾室,兩人雖有夫妻之實,卻並無深情厚義,而是利益結盟,隻不過對外扮演著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
沈淙洲沒想到兩人分彆五年,她竟如此冷漠,霎時心中充滿狂亂與深深的嫉妒不甘,而她話中的嘲弄之意也深深刺痛著他,直讓他如同被人狠狠扇了兩耳光般難堪。
他縱有千般不是,可對她卻是一片真心。
“薑侯大駕光臨,要不要來城內坐坐?”沈淙洲深深呼吸,終於找回了理智,倒好似靈州城內的主人般開口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