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賠給誰?”張氏剔他一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賠錢,也落不到你們手裡。”
劉貴吹胡子瞪眼:“我姐姐的錢,想給誰就給誰。彆說那些沒用的,把人打成這樣,沒個幾十兩醫藥錢說不過去。”
“幾十兩?”江敬全怒罵,“狗日的,你不如去搶!”
劉桂雲攔了他一下,不讓他動手。江敬全氣得要死,但又狠不下心讓她難堪。
她怎麼就這麼糊塗呢?
這兩個人,哪裡是為了她好?!
他這個媳婦兒啊,從嫁過來就開始時不時補貼娘家,平時小打小鬨的,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大不了多掙點錢。
誰能想到,她現在會這麼肆無忌憚,連孩子都要賣,關鍵還是彆人的孩子。
也幸好他二哥沒回來,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江老四,你到底是不是爺們?”劉貴同他叫板,“我姐好歹給你生了倆兒子,你就這樣對她?”
“少在這胡攪蠻纏。”江敬全早看透了他們的真實目的,“我一分錢也不可能給你,識相的就趕緊滾。”
劉桂雲詫異地看向他,沒想到他會這樣對自己的家人。
竟然叫他們滾?
他怎麼可以這樣說,是人話嗎?
“江敬全你什麼意思?!”劉桂雲騰地站了起來,衝他嚷嚷,“這麼多年,我給你當牛做馬毫無怨言,你說這話你有良心嗎?”
明明是劉家人耍無賴在先,卻反把臟水往彆人身上潑?
“我懶得跟你一般見識。”不顧阻攔,江敬全硬是要把人往外轟,“不要以為彆人不曉得你那些爛賬!也就是我二哥在郡裡,若他在家,非打死你個臭無賴不可,滾,滾!”
劉老太一看江敬全推她兒子跟推個小雞仔兒似的,心疼得不得了。幾步追出去,乾淨利落地往他們家院子裡一躺,翻著眼睛,像條乾癟的死魚。
“娘!娘你怎麼了!”劉桂雲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殺人啦!光天化日要人命了啊!”
她這樣一嚎,不光是江家其他幾房,連鄰居都給吸引過來不少人,有好事的,甚至扒著她家牆頭往裡看,還起哄。
“江老四,我和你拚了!”劉貴卯著勁兒撞了江敬全一下,掙開他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看他娘,而是衝著圍觀群眾哭訴,“我姐姐嫁來江家這麼多年,一片癡心天地可鑒,江家人卻差點把她打死!我們不過是來要個說法,他們竟拳腳相向!我娘年紀大了,若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可怎麼活啊!”
圍觀者越聚越多,在外頭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劉貴麵上哭天抹淚,實則竊笑不已。
——此時街坊鄰居都在外麵看笑話,江家還能撐多久?這錢,今日他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天底下還沒有他要不來的銀子。
“劉貴,你少血口噴人。”江敬全亮亮拳頭,“我可沒動你老娘一根汗毛。”
“大夥兒可都在這兒看著呢,你還想抵賴?”劉貴跟唱戲似的,“如果有其他辦法,我絕不會把事情鬨成這樣,可他們江家,根本不給人留活路啊!”
人群頓時炸鍋起來,議論起劉桂雲平時怎麼怎麼勤快隨和,張氏如何如何板著臉。
劉桂雲聽了,多少有點害怕,她畢竟還要在這個村子裡繼續生活下去,就像張氏說的那樣,她遲早要獨自麵對江家人。
把事情鬨成這樣,若江家人記恨,那她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阿貴,彆說了……”她小聲提醒,想要製止劉貴,沒想到劉貴早就鬨紅了眼,根本理都不理她。
江敬全忍無可忍地要揍他,大伯和三叔在一旁攔著,他們三個都長得人高馬大,光是這樣往劉貴麵前一站,他就嚇得結巴了,卻還不肯閉嘴。
“乾、乾什麼?”劉貴指指他們,“人多了不起嗎?欺負我劉家弟兄少是不是?”
這孫子!就連大伯這樣好脾氣的人都來火了,當即鬆開阻攔四叔的手,示意他按自己的想法來,隻要不打死,就往死裡打。
——不給他點教訓,他還以為天底下所有人都是他爹娘,得無條件由他撒潑呢。
“告訴你們啊,我上麵可有人!”劉貴往劉桂雲身後躲,“你們敢打我,保管吃不了兜著走。”
慌亂間,不僅摳的劉桂雲傷口生痛,而且一不小心踩了劉老太的手,實力演繹了什麼叫傷敵不成,自損八百。
劉老太忍不住“嗷”的一聲嚎了出來,裝暈肯定是沒辦法了,隻好作悠悠轉醒狀,虛弱道:“疼啊,疼啊!”
“哪兒疼?”劉貴趁機大喊,“你們把我老娘打傷了,給錢!五十兩,少一分都不行。”
五十兩?
人群再次炸開了鍋。
畢竟大家都窮,一年花個兩貫錢都算富裕的,他張口就是五十兩,這不是訛人嗎?
“你去搶噻!”看戲的鄰居突然喊了一句。
眾人哄笑。
劉貴有些急了,勢態怎麼和他預想的不太一樣?
這麼多人,不僅沒人給他主持公道,而且還幫著江家人嗆他,根本就是是非不分,愚不可及,和江家人一樣!蠢貨,全是蠢貨!
不行。劉貴突然認識到——此處不是他的主場,若他們行起凶來,恐怕占不到便宜。
好在他機敏,來時悄悄帶了把匕首,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時候,他可不介意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你到底走不走?”江敬全盛怒,“桂雲你糊塗,他們若要真為你考慮,今日就不會來。你做出那樣的事情,娘和二嫂不想計較,你還瘋上了!你不知道害臊,我和孩子還嫌丟人。”
圍觀的人頓時七嘴八舌地議論了起來,那天不少人看到了王麻子,這事兒根本就瞞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