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都是讓人拿你的消息去問有沒有什麼人家丟了女兒,結果一無所獲。直到前些日子,朋友遇事前往京都,順道兒把你的消息跟當地統計官說了,那人翻過卷宗,告訴他,”吹掉多餘的木屑,江敬武說,“十二年前,的確有個跟你差不多的姑娘,在西營縣出了事。”
蜚蜚聽得認真,柏秋也沒有說話,一時隻有江敬武的聲音:“——是當朝太傅鄭驍雲的長女:鄭芷煙。”
“鄭驍雲祖籍在碧波郡,而從京都到碧波郡,西營縣是必經之路。”江敬武說,“不過,有一點比較奇怪,卷宗上記載他家女兒不是失蹤了,而是死了。所以也不是十分確定。可除了這一點,其他各方麵都對得上。”
柏秋許久沒說話,江敬武撓撓頭,道:“你若真是太傅家的大小姐,那我……隻能拚出命去掙了,至少也要掙到足以敲開太傅家大門的程度才行。”
這話倒讓柏秋笑了出來,但笑著笑著,表情漸漸變為了苦澀。
“好,知道了。”柏秋輕撫著蜚蜚額前的碎發,“二哥,以後莫要再追查此事了,我有你,還有這幾個皮猴子,每天都很開心。忘了的事情,就讓它過去罷。”
江敬武還想說什麼,卻又聽見她落寞地說:“若他們真心想我回去,怎麼可能十多年都尋不到?”
的確,其中定有緣由,不可深究。
“這樣也好。”江敬武把小刀和雕的差不多的木片擱到桌上,引開了話題,“這孩子該怎麼辦?若也得尋個十多年才有線索,怎麼活啊。”
柏秋溫柔地看著他。
許是感同她當年的遭遇,此時的江敬武神色顯得格外柔和,配上他英武帥氣的五官,完美詮釋了什麼叫鐵漢柔情,令人心動。
柏秋不禁湊上去親了他一下,安撫他:“儘人事,聽天命罷。”
江敬武摸摸自己的臉,故作正經地點頭“嗯”了一聲,實際上心裡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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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蜚躺在阿娘的懷裡,腦子裡又浮現起小哥哥的眼神,不免覺得他有些可憐。是呀,如果找不到他的家人,那他要怎麼生活呢?
寧大叔說了不養他的呀。
想著想著,眼皮子越來越重,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晚飯的時候喊她,她困得腦袋不清醒,沒吃幾口就又睡著了,柏秋便把她抱回了西屋,蓋好被子,讓她安心睡覺。
但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半途甚至讓一陣驚呼聲給吵醒了。
“阿娘,你、你看到我放在床頭的東西了嗎?”阿柔難得慌亂成這樣,“怎麼辦?玉佩是要還回去的,人參,是給蜚蜚治病的呀。”
柏秋和江敬武剛在裡間睡下,這會兒不得不穿衣服起來。
將西屋裡裡外外都給翻了個遍,任何隱蔽的角落都沒有忽略,然而,並未找到它們的蹤跡。
——龍紋玉佩和人參,不見了!
除了吃晚飯的時候,西屋基本都有人,按理說不可能有人專程來偷,若實在倒黴被人盯上,也隻能是那段時間過來的。
“怎麼辦?”阿柔十分難過,“又不是咱們的東西,要是尋不回來,該如何向寧大叔交代?”
江敬武安撫她:“不急,尋的回來。”
“阿爹,你有法子?”阿柔可憐兮兮地抹眼淚,“我知道此事難辦,可人都說‘一回生,兩回熟’,這次若不弄清楚,日後怕是會變本加厲、夜長夢多。”
她這樣說,顯然是有懷疑的對象。
可江敬武卻告訴她:“咱家又不是見天兒有好東西讓人惦記,莫要多想。你還不相信阿爹?乖,回去睡覺,明日醒來你就能見到它們了。”
“真的?”阿柔下意識看向阿娘,見她也點了頭,隻得聽話,回了外間的小床上,摟住蜚蜚。
蜚蜚睜著大眼睛,一副想打聽事兒的表情,阿柔被她逗笑了,戳戳她的小臉:“爹娘在呢,不用咱們擔心,餓不餓?”
“餓。”晚飯沒吃多少,真有些餓了。
阿柔猜到她半夜就得醒,早早給她準備了吃的。說完,便下去給她拿。
兩塊阿爹帶回來的糕點,還有一碗擱在熱水裡的菌菇湯,晚上不易吃太多,稍微解解餓就行。
姐妹倆分著吃完,蜚蜚又困了。
阿柔向裡間瞥了一眼,隻看到爹娘湊在一起小聲說話,似乎並沒有繼續找尋的意思。
不由歎氣,恨不能自己出去找。
可阿爹說了,讓她不要為這些事情操心,況且,她也隻是懷疑而已,沒有切實的證據,過去也不一定找得到。思來想去,隻得作罷。摟著小蜚蜚,蓋好被子,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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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間,柏秋問江敬武,為何要阻止阿柔找四房詢問。
畢竟除了四房,其他人晚飯時候都在,銀錢又是放在一起用的,沒有必要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丟了東西,四房的嫌疑最大。
江敬武一臉犯愁:“咱們這閨女,才多大啊,心思太重了。也怪我,常年不在家,你身子又不好,凡事都要她操心。”
“但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若還讓她出頭,我這個爹當著還有什麼意思?”苦笑一聲,“況且,畢竟是她四叔,總得給長輩留點麵子不是?”
他一副自家養的豬長大了,擔心她去拱白菜的表情,逗的柏秋直笑。
但她是同意江敬武的觀點的,便沒說什麼,等孩子們睡著了,兩人才起床,敲響了四房的門。
江敬全對這個二哥敬畏的很,二話沒說就開了門,問他怎麼了。
話是柏秋說的:“虎子娘在嗎?晚飯時沒瞧見她,可是傷口還疼?二哥帶了不少東西回來,裡麵有金創藥,說是效果不錯,想著,拿來給她用用。”
說完,遞過去一個小瓶子。
“讓二哥二嫂費心了。”江敬全連忙接下,“她皮糙肉厚的,沒什麼大礙,養幾天就好了。”
他又不是傻子,知道二人大半夜過來,絕不可能單純為了送藥。
——剛剛他們點了燈在房裡翻找的動靜,他都聽到了,心裡其實已經有了概念,隻是不確定。
現在看到兩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隻是哥嫂沒有說破,他也犯不著上趕著找難堪。隻殷勤地請兩人到屋裡坐坐,喝杯茶。
簡單客套幾句,三人一同進了北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