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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買空了?

江敬武冷笑一聲,難怪石娃子要問他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那你們有沒有打聽清楚, 誰那麼大手筆?”他心裡早有答案, “連隔壁村的磚窯都挖空了, 得花不少錢罷。”

石娃子如實道:“說是羅二柱家買的。”

“他家要起多大的房子?”人群中有人酸溜溜地道,“大陶家磚窯廠都是三年不開張, 開張吃三年的, 囤積的磚能有幾千塊, 竟還不夠他們用的?”

花江村人不多,誰家有點兒什麼動靜, 半天不到就能傳遍了, 先前他以為羅二柱並不知道他們和四房換了名額。

如今看來,他不僅知道, 而且專門在這兒等著他呢!

幾乎在一瞬間,他就想起阿瑾先前說的那個,用來對付趙縣令的法子。他當時就覺得不妥。

若不是阿瑾剛醒過來, 又跟他非親非故,自己沒立場去教訓他。否則, 非得好好說道說道那個熊孩子不可。

——做人哪能這個樣子?

斷彆人後路, 把事情做絕, 對方就徹底沒法子了嗎?

當然, 像老夫人那種亟待救命的情況,縣令確實沒其他法子,這不就更加顯得阿瑾這小子,忒狠。

如此說來, 羅二柱竟然連個幾歲的孩子都比不上。

江敬武心裡直想笑,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孫子還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二哥,你怎麼還笑得出來?”石娃子慌得不行,“買不到東西,你不是白白虧一天工錢?而且,你不是快回郡裡去了嗎?我都替你著急。”

大夥兒紛紛附和,言語間多有不忿。

“又不是沒法子,急什麼急?”江敬武仍笑著,反而安慰他們,“莫慌,我先去磚窯廠看看,能不能讓他們臨時趕製一批出來。”

石娃子忙說:“我和你一塊兒去。”

“好。”江敬武說,“那辛苦大夥兒把裡頭廢棄的東西都清理一下。”看了看正殿巋然不動的山神像,特意交代一句,“莫把山神像損毀了,最好能抬出來,找個空閒的地方擱著。”

大夥兒應聲,二人便出發往磚窯廠去。

磚窯廠在很偏的地方,因他們日夜兼程地燒窯,動靜大,隻能蓋在偏遠處。

除了燒磚,還額外製些盆盆罐罐之類的。這些東西都比較重,遇上量大、離的又不遠的買主,磚窯廠都會給送上門。

隔壁村情況也差不多,再遠的,他們就不送了。

羅二柱顯然是認準了這一點,才會選擇把這兩家的東西都買空。

“二哥,要不然找下羅二柱,同他商量商量?”石娃子建議道,“請上幾個長輩。他輩分低,總不能不給長輩們麵子。”

花江村大多姓江,許多人戶都還沒出五服,所以對輩分很有講究。

像石娃子和江敬武是平輩,見麵喊他一聲二哥就成。而羅二柱年紀雖然和他差不多大,卻足足比他低了兩個輩份。

認真算起來,羅二柱得喊他一聲二爺爺。

所以石娃子才會有這個想法。

“得了罷,他擎等著我去找他呢,我豈能自降身價?”江敬武完全把他當個笑話看,“他既然有錢,就讓他囤,看他蓋那麼大房子給誰住。”

羅二柱常年不在家,江雨蘭又是獨女,加上他們家九代單傳的一個兒子江宗義,平時也才四個人。

而他卻囤了數萬磚瓦……打算起行宮不成?

——房子越大,需要的相應的人力、財力就越多。他就沒想過,自己若不去找他,剩下的磚瓦他要怎麼辦?

在家碼長城玩兒?

“可是,不讓他挪讓的話,你家房子咋修啊?”石娃子替他愁的很,“山神廟杵在那兒都百來年了,內裡怕是早蛀空了,總不能直接搬過去住。”

江敬武氣定神閒的:“法子總是有的,莫要太過憂心。”

說話間,二人到了磚窯廠。

磚窯廠是大陶兄弟幾個合開的,這會兒還在忙,二人等了片刻,老六才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同他們道歉,連說久等。

二人說明來意,老六又是一陣犯難:“二叔,娃子叔,實在不是我不給你燒,而是、唉!羅二柱除了現有的磚瓦,還預定了一千塊,一共四千塊。咱們地方小,每天能燒一百已是多的了……”

“什麼?”石娃子瞠目結舌,“他失心瘋了不成?”

說完,才總算明白江敬武剛剛所說的話。這個羅二柱,可真是不厚道!

老六也說:“我也勸他少定一點兒,可他態度堅決的很,定金都交了,一口氣給了一貫錢。”

“估計是錢多燒的。”石娃子冷哼一聲,沒多說什麼。

他下意識地看向江敬武,本以為江敬武會和老六打打商量,讓他先給一批,解解燃眉之急什麼的,卻聽見他說:“行,知道了,你忙去罷。”

說完就走了。

“二哥!”石娃子連忙追上,小聲問,“就這麼走了,磚怎麼辦?”

思考片刻,問道:“去縣裡買?”

“太遠了。”江敬武說,“來回路費都不止,若去縣裡,還不如像你剛剛說的,去找羅二柱,打他一頓。”

石娃子嘿嘿直笑:“我可沒要打他。”

“那去隔壁村?”石娃子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可他若成心想為難你,隔壁村一定也和大陶家一樣。”

江敬武點頭:“不錯,彆浪費那個時間了。”

他也不說彆的,石娃子乾著急也沒辦法,乾脆閉嘴了,等他想出法子來再說-

二人再次空手回來,大夥兒忙迎了上來,問他情況。

“磚窯廠沒貨。”江敬武把大夥兒聚集到一塊,說道,“隻能再辛苦各位了。這樣,辛苦費給大夥兒翻倍,也就是四文錢一天,大夥兒最長在這兒耽誤到做什麼時候?”

眾人茫然片刻,紛紛說明自己的時限,綜合下來,兩個月是不成問題的。

“成。”接著,江敬武用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震驚全場的話,“磚瓦、木材,都買不到新的,眼下隻有黃土,顯然是修不成房子的。所以,就不修了。”

不修了?

那剛剛問什麼最長時間,還給工錢翻倍?

大夥兒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知道是羅二柱暗中搗鬼,才導致他做下這個決定的,不由恨恨然,都在心裡暗罵那孫子。

然而,下一瞬間,卻聽江敬武說:“咱們把這山神廟拆了,用原有的磚瓦,先打地基。等大陶家忙完,再找他買。”

眾人蒙了。

拆、拆山神廟?

山神廟都一百多年的曆史了,裡麵怕是早已經蛀空了!

拆下來的東西還能用嗎?

他們將這疑慮說了出來,江敬武卻說:“那就更應該拆了——若真的蛀空了,咱們還往裡住,多危險?”

“我覺得可行。”石娃子說道,“山神廟這麼大,哪怕折損一半的磚,也能剩個五六千塊,蓋三間瓦房,綽綽有餘。”

江敬武點頭,又說:“拆房子需要時間,木材就另找幾個人,到山上現伐。等房子壘好,需要吊頂的時候,也差不多能乾了。”

還不忘擠兌羅二柱一句,“他總不至於把磚窯廠一年的磚都給包圓了罷?”

“這樣一來,成本錢能省下不少。隻是費些時間。”石娃子先是歡喜,後又操心道,“可你不還有十來天就要回郡裡去了嗎?”

江敬武隻跟東家告了一個月的假,隻剩下十來天,年前東家就寫信來催他了。

原本以為能在走之前修好的,現在看來,最少也得兩個月。

江敬武沉默片刻:“先拆,其餘的再說。”笑了笑,有些恭維地說,“都是熟人,我還能不放心?”

他這樣一說,大夥兒還有什麼可顧慮的?

一天四文錢的活計,哪裡找去?

是以,當即由泥瓦匠分工,並讓徒弟從家中拿來了工具,開始拆房、重建!

泥瓦匠名叫江三伏,在家行三。今年四十多歲,有幾十年起房子的經驗。

他乾活利索,為人正直。就算江敬武人不在場,有他監工也放心。

先前他給江敬武看過修房子的方案,現在是起房子,情況又不一樣了。

本來,他以為江敬武是想用原有的磚瓦,蓋三間瓦房。但找他一問,才得知自己還是太摳門了,完全跟不上有錢人的想法。

“既然要重新起房子,就不在乎這一星半點了。”江敬武說,“家中幾個孩子,一人一間,省的以後還要再給他們蓋。”

說完,特意強調了一下,“對了,還得給山神像也準備一間,畢竟是他老人家的地盤兒。”

江三伏:“……”-

他們這邊風風火火地張羅了起來,乾壞事兒的人自然就坐不住了。

“看看!看看你乾的好事。”羅二柱在家和江雨蘭吵架,“九千六百塊磚,兩千片瓦,一共四貫七百文錢,你去給罷!”

原來,這餿主意不是羅二柱想的,而是他夫人江雨蘭的手筆。

羅二柱這些年奔波勞苦,瘦得像把人乾。

中等個子,但因為太瘦了,衣服掛在身上都空蕩蕩的,走在路上,衣擺飄來飄去的,活像個鬼。

他夫人江雨蘭倒是養尊處優,白白胖胖的。明明隻小他四歲,外表卻比他年輕許多。

“光磚瓦就花了那麼多,你這是要我的命啊!”羅二柱怒發衝冠,“在郡裡買兩間瓦房,也隻要十貫錢,你、你簡直是……”

江雨蘭卻仍不以為意,擠兌他說:“還說呢,十貫錢隻能在郡裡買兩間瓦房,卻能在家起個蓋兩進的院子,也能比?”

“你家才幾個人?!”羅二柱都要氣死了,見她這個氣定神閒的模樣,更是咬牙切齒,“啊?是你兒子要娶十房小妾,還是要那麼宅院養耗子?”

他辛辛苦苦十幾年,好不容易攢了點錢,想做點小生意,嶽家卻成天嚷嚷著起房子。

起就起罷,反正外麵生意也不好做,另起個宅子住的舒坦點兒。

可這敗家娘們兒,竟拿錢出去胡亂造作!

“你何苦要這樣折騰我?”羅二柱腦仁突突地犯疼,脫口一句,“你說,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個江敬武?!”

江雨蘭正在繡花,聽見這話,針尖兒徑直紮在了指腹上,血珠頓時冒了出來。

“什麼、什麼忘得了忘不了的,我、我……”慌得連話都說不全了,隻能欲蓋彌彰地嚷嚷一句,“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不知道?”羅二柱眼睛都氣紅了,“你彆以為我不知道才對!”

說著,將桌子上的茶杯一股腦推到地上,發出巨大的動靜:“你這樣胡鬨,不就等著他來找你嗎?”

“你、你竟然這樣想我!”江雨蘭低頭抹眼淚,矯揉造作的,“是,我是想讓他來求我,可我是為了誰才這樣的?”

見她竟然敢承認,羅二柱伸手隔空指著她,已然氣得七竅生煙。

江雨蘭卻小碎步跑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

緊接著,整個人撲進他懷裡,軟聲哭泣:“你跟他一同到郡裡去,同行的人都知道你們不對付,看熱鬨似的,把咱們的事情亂傳一通,我哪裡不知道你的難處?”

“我是心疼你啊。”捶他一下,忍住手被硌疼的感覺,繼續哭,“這些年,你錢攢的比他多,活計也比他清閒,你早就該把他踩到腳底下的。”

這話簡直說到了羅二柱心坎兒裡去!

——他就是想把江敬武踩到腳底下!

當年他們是一起出去的,同行的人全都受不了那個苦,接二連三回來了,隻有他倆堅持了下來。

他是把一個人撕開了當兩個人使,這才慢慢有了如今的財富和地位。

很多時候,羅二柱都會想:為什麼留下的會是他和江敬武,怎麼不是他自己?哪怕是隨便的一個誰也行啊!

江敬武有什麼本事?

不就長得周正些嗎?

憑什麼村上的人一提起江敬武,就讚不絕口,而提起他,卻一臉玩味?

“我也知道,你怕彆人說你是倒插門。”江雨蘭抱他更緊,“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讓你這樣受苦,可這不是沒辦法嗎?誰讓我爹娘隻生了我一個。”

是了。羅二柱漸漸冷靜下來。

大夥兒看不起他,一定因為他是倒插門!尤其……在他入贅之前,江雨蘭還和江敬武不清不楚的。

“你不要生氣了。”江雨蘭觀察他的表情,“錢沒了可以再賺,羞辱江敬武的機會,可就這一個——夫君,我自然是為你考慮的,你怎麼能這樣誤會我呢?”

羅二柱徹底回過味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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