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漁燈節上驚鴻一瞥,隨即又聽說他封琴絕弦,再不公開表演了。
不少人都覺得失去了追求的目標。
尤其是秦樓楚館的女子們,因為江鈿平時對她們都很好,在她們能見到的男人當中,實在是仙人一般的存在!
一想到以後或許見不到他了,姐妹們心裡都格外不是滋味。
故而,他一在醉香樓出現,便引發了不小的轟動。
醉香樓的賓客比往日翻了幾倍不止,樓上樓下都擠滿了。
是以,江鈿贖了醉香樓花魁的事兒,不到一個時辰,便傳遍了沬州城的大街小巷。
他剛剛通過煙火大會漲起來的正麵評價,瞬間又跌落了穀底。
少女們心如刀絞,才子們為之不齒,百姓們怒其不爭。
同時,又都想看看那花魁到底長得有多好看,竟能讓名都才子為她贖身,好事者,便開始打聽她的下落。
本以為會被江鈿收為外室,誰知道,江鈿卻根本什麼對她不感興趣一般,前腳贖了人,在醉香樓外麵就讓她走了。
這下,少女們滿血複活,才子們鬆了口氣,百姓們疑惑不解同時又有些不敢相信。
便格外關注起那位花魁的動向來。
卻發現,那位花魁在西區租住了一個小院,待入夜後,一個衣著光鮮的男子便會悄悄從側門溜了進去,天亮才出來。
聽了傳聞的百姓們頓覺得無法理解。
江鈿乾嘛給這樣的人贖身?
順藤摸瓜地查,發現那男子竟然是國舅爺之子——納蘭卓!
這下,沬州城的人都炸了。
接連幾日,茶餘飯後便都在談論此事。
江鈿發誓不再彈琴以後,許多人都想打聽他的消息,此事一出,江家酒館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一來,是因為江家酒館收費本就不高,普通人也經常光顧,二來,是他們以為他們有什麼內;、部消息,方便打聽。
為了讓事情得到良性的擴展,阿柔安排了幾個人,專門在酒館裡假裝食客,向感興趣的人敘述經過。
一時間,納蘭卓與花魁的消息,在沬州城傳的沸沸揚揚。
“三公子與那位花魁,原先並不熟悉,”酒館裡負責傳播消息的人說,“他的確經常出入風月場所,可都是為了作曲,花魁不常露麵,因而,還不如跟醉香樓的其他女子聯係密切。”
那人說:“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三公子突然就把她贖走了,當麵撕了她的賣身契,還了她的藉契,徹底讓她恢複自由身。”
“是啊,聽說出了醉香樓便讓人離開了。”有人附和。
大夥兒不禁更加疑惑了:“他為何這樣做?莫不是,錢多燒的?”
“這你就不懂了罷。”負責傳播消息的人左右看看,神神秘秘地說道,“城東有名的陳媒婆,前些日子去過江府。”
“什麼意思啊?”
人群中有人反應過來,連忙也壓低聲音說道:“莫不是給納蘭卓提親的?!”
負責傳播消息的人猛地一拍桌子,投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端起酒杯示意要敬他。
眾人這便明白了。
——定然是三公子得知納蘭卓在外頭不清不楚的,舍不得妹妹嫁給這樣的人,又不好得罪國舅爺,便用這樣的法子,來委婉地拒絕納蘭謙。
“三公子可真是聰慧過人又菩薩心腸。”眾人稱讚道,“而且出手大方,令人欽佩。”
負責傳播消息的人適度笑笑,不吹也不複合,安靜地等待下一桌人的到來-
也是等城中傳遍了之後,三哥才明白阿娘為什麼說阿柔壞的很。
“差一點兒,我的名聲可就儘毀了!”三哥跟阿娘抗議,“有您這麼坑兒子的嗎?”
柏秋嗔他一眼,給他夾了隻雞腿:“呦,你還在乎名聲呢?”
“好在,現在對我有利的言論居多。”三哥說道,“對了,我聽說,國舅爺知道以後,把納蘭卓給關起來了,花魁見不到他人,急的登門去找。”
“啊?不會出事罷?”蜚蜚瞪大眼睛。
她像個受到驚嚇的兔子,阿柔捏捏她的臉:“不會的,國舅爺慈悲為懷,不殺生。”
“沒錯,而且她有孕在身,”三哥說道,“沒娶妻,外室先有了身孕,而且又是我親自贖的人,國舅爺就是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找咱們了。”
二哥沒忍住笑了出來:“這樣一來,倒顯得他原本就急著找咱們接盤似的。”
“是啊,不然咱們小門小戶的,犯得上他親自來求親嗎?”
三哥想到外麵的傳言,搖搖頭,“現在旁人都在傳,說納蘭府日漸衰落,兒子又是這個德行,國舅爺既圖咱們家錢,又想讓咱們家女兒給他當冤大頭,進門便給人當後娘,這才如此積極想要促成這樁婚事。”
眾人:“……”
“大夥兒還真是敢想敢猜。”江敬武也是哭笑不得,“這樣也好,便沒人往老大身上聯係了。”
大哥對此也是歎為觀止,原本他還覺得為難,畢竟事關太子,一不小心可能就被拉下水。
沒想到,竟然這樣容易就解決了,而且還狠狠打了國舅爺的臉!
——他不僅治家不嚴,還心懷鬼胎,這下,彆說娶蜚蜚過門,就算隻是單純的認乾親,江家也有理由拒絕。
誰想跟這樣的人家攀上關係?
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被他給算計進去了!
不僅如此,這事兒一在城中傳開,納蘭府先前那些醃臢事兒也都被眾人給翻了出來。
包括十幾年前,納蘭夫人之死的怪異之處……
納蘭夫人是顧家的大夫人,而顧元帥在民眾之間呼聲極高,她明明死得離奇,最後卻不了了之,連顧家的人都沒有追究。
此事在當年,可謂轟動,年長些的人都記著的。
“這法子,是阿瑾說的罷?”大哥麵沉如水,“此事背後定有推手——幸好,咱們沒得罪過他。”
眾人:“!!!”
沒、沒得罪?
江敬武想起上回一家人把他堵在這張飯桌上,又是讓他立規矩,又是讓他劃自己的。
尷尬一笑。
“怎麼了?”大哥見他們麵色不自然,險些笑趴,“你們第一天認識他啊?在他那兒,這不是常規操作嗎?”
眾人:“……”-
話是這麼說,也知道阿瑾不會對他們下手,蜚蜚還是不安。
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阿瑾了。
原本,她還想說,自己本來也不想看懂他。可幾次接觸下來,她又覺得,這想法根本就是在騙自己。
見到他的時候覺得他討厭,可實際上,少年一直都在幫她。
莫非,他骨子裡還是那個什麼都想著她,惦記著她,肯為她打架的哥哥?
可他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壞呢?蜚蜚心裡亂極了。
算了算了,她想,抽空還是跟他道個歉,順便也道個謝……
也沒有彆的意思,單純不想欠他人情!
這樣一想,不禁又開始犯愁,怎麼才能跟他道歉,又道謝?送他件禮物?
之前沒遇到過這麼棘手的事情呀。
又不好意思問姐姐。
問問阿娘好了!
入夜,蜚蜚煮了兩碗酒釀圓子,送到爹娘的院子裡,想要問問阿娘該怎麼辦。
上回瞧見她對顧瑾城挺好的,顧瑾城在阿娘麵前的確像個正常人,阿娘或許有辦法。
阿娘不習慣讓人伺候,院子裡沒有丫鬟,蜚蜚便直接進了院子。
不料,卻聽見爹娘在說話。
“上回國舅爺過來,跟我說了件事兒,我一直不確定,就沒跟你說。”柏秋的聲音,透著門板傳過來。
她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是以,蜚蜚聽得很清楚。
“什麼事兒?”江敬武忙問。
自從得知納蘭謙即便認蜚蜚做乾女兒,也要和他們家扯上關係,江敬武對姓納蘭的就格外警惕。
“他說他認識我。”柏秋遲疑地說。
“認識你?”江敬武沒反應過來,“他惦記咱們家不是一天兩天了,自然認得你啊。”
柏秋歎了口氣,耐著性子道:“不是這個認識。”
“他說,這麼多年他一直以為我死了。”柏秋說道,“他認識原本的我!”
屋內一陣沉默,不光是江敬武,蜚蜚也愣了。
她還記得,小時候她剛撿到阿瑾那會兒,阿爹一邊拓著阿瑾的玉佩,一邊與阿娘說的話。
阿娘原本不是花江的人,而是被阿爹救了的!
她失去了以往的記憶,又沒人找她,這才在花江過了十幾年。
如今,竟得知有人識得她,對方還是皇親國戚!
“竟然這麼巧。”半晌,江敬武才說道,“怎麼?你不想知道以前的事兒?”
柏秋歎氣道:“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我覺得,此事定不簡單——早幾年,他們納蘭家正盛,他卻說他以為我死了!說明,我家的情況,定然十分複雜。”
“因我不愛出門,所以他一直不知道,也是先前在漁燈節上遠遠瞧見,說我和一位故人長得像,專程來問的。”
“就上回。”柏秋說道,“他親自來,不光是為了求親。”
江敬武眉頭緊鎖,握著她的手,想要給她支撐,不管她做什麼決定,他都會陪著。
二十年夫妻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如今孩子也都長大成;、人了,更沒什麼好怕的。
“我瞧著他有些激動,便沒敢說實話,隻說巧。”柏秋似有些緊張,也緊緊抓著他的手,“他卻將那位故人的事兒,一五一十說給我聽了!”
蜚蜚錯愕,這下反應過來,為什麼國舅爺那天的表現如此奇怪。
原來他認準了阿娘是他的故人。
那人是誰?
蜚蜚疑惑地想,能讓國舅爺認識,還專程來問,聽起來跟鬨著玩兒的一樣。
“就跟你先前說的那個,你記得嗎?”柏秋說道,“你那朋友,不是查到太傅之女鄭芷煙,早年回碧波郡省親,在路上出了意外——他說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竟然是真的?”江敬武從床上彈起來,“這、這……我的乖乖。”
江敬武與柏秋對視一眼:“按理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你若真是那位鄭姑娘,太傅不該信你死了才對。”
“問題就出在這兒。”柏秋說道,“我聽著怪害怕的,便否認了。”
“後來,他又說……”柏秋似乎覺得難以啟齒,“他又說,他原本與鄭芷煙有婚約。後來鄭芷煙死了,他傷心欲絕,守孝三年後,娶了她後娘的外甥女兒,就是如今的小周氏。”
小周氏正是納蘭卓的生母,如今納蘭家的當家主母。
“我原先覺得想,這兩件事會不會有聯係。”柏秋說道,“後來又覺得,想也沒有什麼用,都過去了。”
“即便是真的,也隻是讓平靜的生活起波瀾而已。”柏秋道,“不如什麼都不想。”
門外的蜚蜚都已經驚呆了,不小心碰到了門板。
江敬武便厲聲問:“誰在門外?”
“是我。”蜚蜚有些尷尬,吐了吐舌頭,賣乖道,“我煮了宵夜,能進去嗎?”
阿爹阿娘便哭笑不得地說她:“想聽就聽,鬼鬼祟祟的乾什麼?外麵還涼呢,快些進來。”
蜚蜚便單手推門進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衝他們笑。
柏秋嗔她一眼:“越來越沒規矩了,還敢聽你爹娘的牆角兒?”
“沒有沒有,這次純屬意外!”
江敬武見小姑娘嚇得那小傻樣,笑了笑,舀了勺酒釀圓子吃下,問她:“這麼晚了,來乾嘛?”
原本她想的好好的,阿爹這樣一問,她倒不好意思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