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遠舟抱著自己, 蜷縮著蹲在地上, 竭儘全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他的呼吸聲很沉, 沉到他自己都能清晰地聽到, 沸騰的血也在他體內汩汩流動著, 他仿佛聽到了血在流淌的聲音。
他忍不住緊抓裸.露的小臂, 留下條條紅痕,但他沒有任何痛感, 像是在發高燒,高熱阻斷了他的末梢神經,隻能感到熱與乾渴。
傅遠舟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拍打著自己的臉, 水珠混合著汗水滴落,但對於緩解他的燥熱隻是飲鴆止渴,他還需要更多的清涼, 又或者乾脆更熱, 讓Alpha的信息素把他變得更熱……
不對, 他在想什麼?!
這個念頭劃過腦海時,傅遠舟一下子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感到一陣後怕。
這種感覺太陌生了,他仿佛在被某種東西掌控了思想, 它在吸引他、誘惑他, 催促著他向某個Alpha臣服,貪婪地索取Alpha強悍凜冽的信息素, 滿足所有的渴望。
媽的!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陷入了Omega的發情期, 臉色當即變了。
他忍耐著難受的感覺, 扶著牆艱難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花灑下,打開淋浴,連衣服都顧不上脫,直接讓冰涼的水從他頭頂上澆了下來。
“嘩……”
冷水不斷噴灑著,他滾燙的體溫一點點變涼,全身都被水澆透了。涼水澆得他發抖,現在他是冰火兩重天,身上是冷了,可體內那股火依然在熊熊燃燒著,沒有被澆滅分毫。
強烈的甜味開始從他的身體裡散發出來,即使是有抑製項圈,都無法阻止這股氣息的擴散。
那是水蜜桃的味道,會讓人聯想到沾著水珠的鮮嫩桃子,桃子的表皮泛出粉色,嬌豔欲滴,沁出絲絲縷縷的甜,像是在空氣中掛了層糖霜,是甜膩的,連帶著他也如若被浸在蜜糖裡,渾身都甜到了極致。
這是源自於Omega的誘惑。
他們向Alpha臣服,卻也同樣在俘獲著Alpha的身心,彼此都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信息素越發濃鬱,充斥在不大的洗手間裡,門板也擋不住的甜很快散布到了臥室裡,是又甜又軟的鉤子,一下子刺入Alpha的心房,掠奪他們的心神。
虞非驀地抬起了頭。
自從傅遠舟跑進洗手間後,他就一直在關注著那扇門,不如說他從未將精力投入到書本中,而是在悄悄觀察著傅遠舟的一舉一動,也看到了他跑進去時眼尾的那抹紅。
紅得豔麗,讓他心裡發癢。
那時虞非就在想,是不是傅遠舟受到了他的信息素的影響,以至於他書寫在紙上的筆跡都變重了幾分,而現在他聞到這股濃鬱的甜味,霎時間心臟漏跳一拍。
就算裝作患有信息素認知障礙,這麼強的味道也是不可能被忽略的,謝臨和冉書棠也都注意到了,虞非更是先一步起身,走到洗手間的門前,敲門問道。
“遠遠,你怎麼了?你還好嗎?你是不是進了——”
發情期。
他忽而緘默,這三個字停留在唇邊無法出口。
並非是他害羞,而是他忍不住了,那是遠遠的發情期,如果是他的遠遠處於熱潮之中的話……
虞非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沉沉的暗色,他不自覺地舔了舔唇,變得異常興奮,玫瑰味的信息素也被勾得散發出來,像是在無聲回應著Omega的誘惑。
他將聲音放得更溫柔,卻無端透出了幾分危險的意味:“遠遠,你是不是很難受?讓我進去幫幫你,好嗎?”
他抑製不住心中肆虐的躁動,以前僅僅是稍微產生這樣的念頭,他都會興奮難耐,更何況現在隻是一門之隔,隻要他推開這扇門,就能看到遠遠動情的模樣。
可愛的、狼狽的遠遠,會忍不住央求他咬破他的腺體,給予他Alpha的信息素,撫平那股熱潮,甚至是——
“彆進來……”
可就在他即將按下門把手的時候,洗手間中傳出了傅遠舟虛弱而略顯慌亂的聲音:“你們都彆進來!”
“遠遠,你是不是在衝冷水?不要再衝了,對身體不好,你會生病的。”
洗手間裡“嘩啦啦”的水聲讓人很容易猜到傅遠舟在做什麼,虞非心疼他,也更想進去了,便哄了幾句,隻是這樣做,就幾乎耗儘了他所有的耐心,他打算直接進去了。
“哢嗒。”
可就在這個時候,洗手間裡傳來了上鎖的聲音,是傅遠舟掙紮著靠近過來,把門鎖住了。
“遠遠!”虞非忍不住叫了他一聲,“你彆這樣,不經過你的同意,我不會對你做什麼,你快點出來,好嗎?”
怎麼能出去,他這樣怎麼見人啊……
傅遠舟靠著牆喘息不已,看著鏡子裡狼狽的自己,渾身都濕透了,黑發緊貼臉頰,被涼水凍得微微發抖,臉上卻泛起不正常的嫣紅,眉眼間充斥著可憐的神態,要是這幅樣子被他們看見……
他抗拒至極,拒絕去想象,更何況他不敢開門,他終於見識到Omega的發情期有多可怕,他快被衝昏頭了,就想抱住個Alpha親一親,汲取很多很多的信息素。
要是他獸性大發地衝出去抱著誰狂啃一通……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了!
“遠遠……”
虞非靠著門,低聲叫他的名字,這時臥室裡又有人進來,是謝臨和傅遠舟的母親。
剛才感覺到傅遠舟進入了發情期,謝臨立刻去找了傅遠舟的母親,母親滿是焦急地走過去敲門,喊著自己孩子的名字。
“小舟,你怎麼樣了,媽來了,你給媽開開門好不好?”
“媽,您彆進來……”回應她的依舊是傅遠舟的拒絕,他更無法接受自己這幅樣子被母親看到。
“這孩子!”
母親心疼又著急,卻沒立刻發火硬逼著傅遠舟開門,因為就算開了門也沒用,她完全沒想到這短短兩天內傅遠舟會突然進入發情期,她根本沒將針劑帶來,隻帶了尋常的抑製藥。
“姥姥說這附近的人家都沒有單身Omega,肯定沒有抑製針。”
她的十指交疊在一起,緊緊握住:“剛才我打了電話谘詢這裡的醫院,也是沒有,我隻好讓人從家裡趕緊拿過來,可人最快到這裡也要兩小時,小舟就得受兩個小時的苦,要是憋壞身體了該怎麼辦?……”
如果熱潮忍耐過長時間沒有解決,身體肯定會受到某些影響,甚至產生後遺症,她實在擔心小舟的身體健康。
“如果做臨時標記呢?”虞非開口問,“讓我來幫遠遠做個臨時標記,他就不會那麼難受了,阿姨您覺得怎麼樣?”
母親一怔:“我是不介意,可是小舟他能同意嗎?”
“遠遠。”虞非又敲了敲洗手間的門,“你彆忍了,你打開門,我保證不會對你做其他事,隻是給你一個臨時標記——”
“不用了!”
誰知傅遠舟的反應卻更激烈,仿佛是聽到了很可怕的事。
“難道你就打算這麼忍兩小時?”
虞非忍不住問,傅遠舟難受,對他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煎熬。
他的心在沉墜,因為他不知道傅遠舟反應激烈到底是因為不願意做臨時標記,還僅僅是不願意讓他做,遠遠在期待彆人嗎?比如說他的表哥謝臨……
“如果你不願意讓小非給你標記,那讓小臨來呢?”
母親問出了虞非最不願意麵對的問題。
“他就更不行了!”誰料傅遠舟的反應更加激烈,“謝臨,你聽見沒,不準你進來,你快出去!”
虞非一怔,隨後放鬆下來,至少遠遠不是在排斥他的靠近,他甚至更不希望是由表哥來標記……
他不自覺地看了謝臨一眼,謝臨沒什麼神色變化,似乎對傅遠舟的激烈反應毫不在意。
“那小冉……”
母親又將希望寄托在冉書棠的身上,目光在屋裡四處搜尋,卻發現冉書棠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裡。
也許是他顧忌到自己和傅遠舟是同學,身為Alpha,要在Omega同學熱潮到來時避嫌。
就真讓小舟這麼忍耐兩小時?
如果可以,她這個當媽的是真不希望讓自己的孩子受苦,讓Alpha做臨時標記也沒什麼,要是小舟抹不開麵子,完全可以用噴霧遮蓋Alpha的氣味,咬痕也可以遮蓋,一定不會有人察覺到。
如果一直忍著,還不知道會怎樣,這孩子就是性子犟,不願意被標記……
在她憂心又茫然的時候,謝臨忽然走到洗手間門前,冷冷說道:“把門打開。”
“我不!”傅遠舟說,“讓我自己待著吧,你們都出去,我沒問題的……”
“沒問題?靠衝兩個小時的冷水?”謝臨說,“然後病倒,發燒,甚至留下後遺症,你希望這樣?”
傅遠舟沒有吭聲,其實他又冷又熱,真的非常難受,可是他怎麼能開門,讓他們看到他這副難看的樣子……
“嘭!”
突然洗手間的門口傳來一聲巨響,謝臨直接將門踹開,那股甜蜜至極的水蜜桃味霎時間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如同融化的糖漿熱浪,將屋內人的所有感官包裹住。
即使是身為Omega的母親,也不由晃了晃神,虞非更是眼眶微紅,身上的信息素被瞬間激發,馥鬱的玫瑰香與水蜜桃的味道糾纏起來,彼此強烈地相互吸引融合著。
還沒解決傅遠舟的發情期,虞非倒險些被信息素的味道挑逗得進入了發情熱。
母親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孩子進入發情期後信息素竟然會這麼強烈,她緩緩舒出一口氣,對虞非和謝臨說:“既然小舟不願意做臨時標記,那你們就先離開吧,我來照顧……”
她話沒說完,謝臨就徑直走入洗手間,沒過幾秒,裡麵傳來乒乒乓乓的響動,東西摔了一地,還有傅遠舟色厲內荏的呼喊:“謝臨!你放開我!放開——”
突然水聲停了,摔東西的聲音也停了,謝臨的身上也被淋透了,他渾身滴水地橫抱著同樣狼狽的傅遠舟走了出來。
傅遠舟張牙舞爪地掙紮,但看到母親和虞非都在,不由窘迫至極,恨不得當場劈開一條地縫鑽進去。
他停止了自己的掙紮,捂著發燙的臉,聲如蚊呐地說道:“彆看我……”
水線從他的發尾連成串滴落,淺色的衣服布料緊貼身體,勾勒出優美的線條,隱約透出白皙的肌膚。
“遠遠……”
虞非呢喃著他的名字,眼睛裡映入傅遠舟因熱潮而無比狼狽的情態,那濕潤潮紅的臉,微微瑟縮的雙肩,隱隱透出肌膚的身體,無一不充滿綺旎的誘惑,他被徹底俘獲了。
或者說不如在很多年以前,他就已經被他的遠遠俘獲了。
“趕緊擦擦。”
母親拿來毛巾,謝臨沒有接,他把傅遠舟放到床上,但傅遠舟還想跑,不知道又想把自己鎖到哪間屋子裡,謝臨不允許他走,直接把他按在床上,隻能趴在被子裡,完全起不來身。
“你需要臨時標記。”謝臨說。
“我不需要……”
傅遠舟奮力掙紮,但奈何他處於特殊狀態,完全使不上來力氣,況且他無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光是對抗Omega的本能,沒主動抱住謝臨或虞非親一口,就耗費了他大部分的精力,能拒絕謝臨邀請般的命令更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沒過多久,他就變得氣喘籲籲的,冷水所帶來的冰涼溫度在飛速消退著,難耐的燥熱又一次在他身上蔓延開來。
謝臨俯身壓在他濕熱的後背上,僅僅隻是最表層的碰觸,就讓傅遠舟險些叫出聲來。
他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忍受著從背後傳來的溫度,正常的人體體溫在此刻竟灼熱得像是熔爐,即將掠奪走他體內所有的水分,他很難受,卻又忍不住產生貪戀,甚至想要回抱過去。
不可以,不行,他得忍住……
這是在傅遠舟腦海中唯一僅存的念頭,儘管他知道隻要得到Alpha的信息素,哪怕隻是一點點,就能帶他脫離這煉獄之火般的灼燒,但他不能允許自己這麼做。
謝臨不為所動,貼著他的耳邊說:“是讓我現在標記你,還是一會你求我標記你?”
“媽的,誰要求你!”傅遠舟捶床,“起來!”
“是嗎?”謝臨說,“希望你能忍得住。”
他的語氣過於篤定,傅遠舟心裡生氣,卻也心虛得厲害,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要是真被謝臨說中,清醒之後他大概會忍不住從樓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