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西顧出現在這裡, 還成了對麵彆墅的新住戶,傅遠舟站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前額沁出了一層薄汗。
短短不到一天時間, 沈西顧就聯係到了原來的業主並買下了這棟彆墅, 傅遠舟做夢都想不到沈西顧的行動竟然會這麼快,原本他還打算聯係門衛將沈西顧拉進黑名單, 讓他以後再也進不了小區, 可還沒來得及施行,沈西顧就和他一樣都是這裡的住戶了。
不用想他也知道沈西顧是衝著他來的, 一想到自己以後天天都要和沈西顧見麵, 傅遠舟就感到恐懼,恨不得現在就搬到外麵去住,隻要能躲開沈西顧,無論去哪裡都行。
他的臉色明顯變了, 沈西顧看在眼中, 笑容變淡了幾分, 輕輕地問道。
“能告訴我嗎, 你為什麼會怕我?你到底經曆了什麼?”
“你怕的是與我相關的事,還是我本身?”
傅遠舟閉口不言,視線掃過沈西顧, 無意中看到他掌心中的劃傷, 卻驀然停滯了動作。
昨天他本來是請了孫醫生來為沈西顧處理傷口, 可還沒等她趕來, 沈西顧就先走了, 一夜過去了,傷口依然沒有得到處理。
血汙被洗去後,傅遠舟得以看清了傷口,似乎是被利器劃傷的,傷口比較深,甚至裡麵的肉都微微外翻出來,看起來有些可怖,沈西顧卻好像根本不在意。
他甚至都沒有提起受傷的原因,傅遠舟想到也許是被搶劫的歹徒劃傷的,心臟顫動了一下,湧現出某些複雜的情緒。
不管沈西顧是出於什麼目的才救下欣怡,但這個事實無法改變,甚至他還為此遭遇了一定的危險。
傅遠舟很久以前就發現沈西顧並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被囚禁的時候,曾經差點掐死沈西顧,沈西顧卻還是滿麵笑意,後來他為了懲罰自己,就開始自殘,自殘的傷口被弄裂了也不在乎,傅遠舟懷疑,沈西顧之所以會包紮傷口,更多是為了不嚇到他。
現在的沈西顧還是老樣子,仿佛傷不在他身上,疼的人也不是他一樣。
注視著傷口,傅遠舟想到了很多,他發現自己竟然在擔心沈西顧,意識到這一點後,他既唾棄自己,卻又希望沈西顧能快點包紮上傷口。
他對沈西顧的情感是極為矛盾的,他害怕他、排斥他,想要躲避他,對沈西顧充滿著很多負麵的情緒,卻唯獨沒有討厭,即使有,他討厭的也是曾經的自己。
在過去的幾年裡,他最喜歡的人就是沈西顧——不含任何曖昧的情愫,是出於對知己的欣賞,他們太合得來了,隻要和沈西顧在一起,他就能忘記所有的煩心事,沈西顧完美地契合他所有的喜好,似乎就是為他而生的。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為他們的友情蒙上了血色與晦暗,他恨過沈西顧,痛苦、後悔而恐懼,也是因為過去的時光太美好,所以在美夢破碎時,他才會被傷得更深。
重生之後,傅遠舟不想再重現上輩子的悲劇了,他隻想和沈西顧互相放對方自由,從此形同陌路,他以為自己對沈西顧隻剩下畏懼,可是直到現在,他發現原來自己對沈西顧依然殘存著彆的感情。
這不行……他得躲開沈西顧。
關心的話傅遠舟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出口,他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移開視線,沈西顧注意到他目光的變化,將受傷的手背到身後,開口說道。
“抱歉,是不是讓你害怕了?昨天我一直在忙買房的事,沒來得及處理傷口,一會我就去。”
傅遠舟聽了心裡不是滋味,匆匆地轉身往回走,隔著大門,沈西顧看著他的背影,在後麵叫他:“Seven。”
“彆那麼叫我。”傅遠舟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
“好,那我叫你遠舟,可以嗎?”
沈西顧問,見傅遠舟沒作聲,他繼續說:“我希望我們能和好,回到過去。如果你因為我而受到了傷害,請你告訴我,我會彌補,隻要我能做,我都會儘力為你做到,但是……”
他放低嗓音,充滿了懇求的意味,甚至是有些卑微。
“請你彆再向我隱瞞,不告訴我任何理由,也彆再趕我走了,被你無緣無故地疏遠,我很難過。遠舟,你不知道,對我來說,沒有你的生活真的非常無趣……”
傅遠舟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一陣陣地發疼。
其實他很清楚,因為上輩子他也曾有過類似的感覺,沒有沈西顧陪他玩就很沒意思。而且這不是他第一次聽沈西顧這樣說了,上輩子高中畢業後,他出國去找沈西顧,兩人第一次見麵,沈西顧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當時沈西顧帶他去四處玩,沈西顧經常旅行,經驗豐富,還認識很多人,帶著他去了一個朋友舉辦的遊艇派對。
豪華的遊艇停在海麵上,夜色之下,遙遠海岸上的燈光璀璨迷離,船上的人都是富豪子女和被請來的模特網紅,他們玩得很瘋,傅遠舟當時年紀還小,實在適應不了那場麵,沈西顧就拉著他遠離了派對中心,來到船尾吹夜風。
“Lorenzo,為什麼不來?大家都在找你。”
金發碧眼的異國美女來邀請沈西顧和他們一起玩,沈西顧笑著婉拒了,傅遠舟端著杯雞尾酒在喝,見美女走了,他戳了戳沈西顧的手臂,在吵鬨的音樂裡大聲地說:“你不用管我,快去玩吧!”
沈西顧搖搖頭,像是擔心傅遠舟聽不清他的說話聲,他摟住了傅遠舟的肩,很親昵地湊到他的身邊,說話時帶著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朵上。
“沒關係,我陪你。”
他們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傅遠舟隻要稍微動動,就會被沈西顧吻到耳朵,不得已他笑著往反方向躲了躲:“我聽得見,你不用靠這麼近。”
沈西顧笑了笑,沒有鬆手,態度很自然地接過傅遠舟手中的酒杯輕啜一口,沒有避開剛才被傅遠舟的雙唇碰過的杯沿。
“就這麼和我吹風不無聊嗎?”傅遠舟問他。
“我帶你來這裡,是因為我以為你會喜歡。”沈西顧說,“我不想加入他們,不如多看你幾眼。”
傅遠舟說:“我哪有她們好看。”
他認出來遊艇上有好幾個人都是在ins上小有名氣的美女網紅,真人的確非常漂亮性感,有時他還看到她們會在沈西顧的ins下留言,但沈西顧從來沒回複過她們,剛才的態度也不冷不熱的。
“彆拿你自己和她們比,她們不配。”
沈西顧輕輕捏他的鼻尖,滿是縱容地說:“既然你不喜歡,我們就離開。”
“不好吧,還得讓他們送咱們上岸。”
“沒關係。”
沈西顧搖頭笑笑,去和朋友打了聲招呼,朋友沒攔著,送他們兩個上岸了,他們在岸邊閒逛,沈西顧又說:“彆的事都很無聊,唯獨和你在一起才有意思。”
“那你前麵二十多年都是怎麼過的?”傅遠舟斜眼看他,他才不信,“難道你還能無聊二十多年?”
“你猜得沒錯。”沈西顧牽住他的手,“的確很枯燥乏味,但那時我沒有感覺,直到遇見你,我才感受到什麼是活著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