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過沈西顧的父母後,他們兩個就離開了,沒有上前打擾。傅遠舟的心情很複雜,多是滿滿的同情和遺憾。
沈西顧的父母十分相愛,他們原本可以是幸福美滿的三口之家,卻全都被沈西顧母親的病毀掉了。她無疑是可憐的,作為她的丈夫,沈西顧的父親同樣可憐,他肯定很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妻子,而對沈西顧來說,這恐怕更是難以磨滅的傷痕。
傅遠舟不想表露出任何同情,他知道沈西顧不需要,但沈西顧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笑著說道:“不用在意,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得病怎麼會是自己的選擇?
傅遠舟不能理解他的說法。
“不是指生病。”沈西顧說,“是她選擇將我父親當做生命的寄托,無論發生什麼,她不會後悔。”
“我……能理解她的想法,所以我知道。”
他垂下眼睛,神色落寞,傅遠舟以為他還是在擔心母親,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們並未在家過多停留,沈西顧帶他到處遊玩。他們一起去海邊,去徒步旅行,在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樓頂層俯瞰繁華絢麗的夜景,也曾到很偏僻的深山中,坐在篝火前聊天喝酒。
某天兩人在街上散步,忽然有隻年幼的小貓黏上了他們,小貓身形嬌小,尾巴也很細,雪白的毛又軟又蓬鬆,像是團白毛球,奶聲奶氣地叫著,邁著小短腿跟在他們身後。
傅遠舟實在心軟,忍不住蹲下來摸了它幾把,小貓扒住他的手,跳進他懷裡,甚至得寸進尺地親了親他的臉。
被這麼可愛的小動物主動親近,傅遠舟的心快化了,陪它玩了很久,直到貓主人找來,他才依依不舍地和它告彆。
“真可愛。”傅遠舟感歎一句,轉而不好意思地對沈西顧說,“對不起,讓你一直在等我。”
“沒關係。”
沈西顧笑了笑,和傅遠舟不同,他不是很喜歡小動物,剛才那隻貓他碰都沒碰,這是他們在喜好上難得出現的分歧。
“你注意到了沒有?那隻貓的眼睛和你很像。”傅遠舟說,“你們的眼睛都是藍色的。”
沈西顧目光一柔:“所以你很喜歡它?”
傅遠舟想了想,應道:“可以這麼說。”他確實因此對小貓更多了幾分親近之意。
“我不如它。”沈西顧搖頭笑道,“它和你更親近,甚至可以……”
他抬手拂過傅遠舟被貓親過的地方,留下又輕又癢的觸感。
晚上他們回到酒店,收拾好之後他們去頂層的露天泳池遊泳,他靠在躺椅上喝香檳,沈西顧脫下衣服,露出了胸口前“Seven”的紋身。
這是傅遠舟頭一次見到這個紋身,他感到難為情,不好意思下去和沈西顧一起遊泳,仍是坐著看他遊,沈西顧遊了一會就上來了,渾身濕漉漉地靠近他,握住他的手讓他觸碰紋身,含笑問他好不好看。
這時傅遠舟突然聞到了如若曼陀羅的氣息,他被這股香氣蠱惑住心神,一瞬間忘記了自己原本想要說什麼。
他隱隱意識到有什麼東西不對,卻又無從分辨違和感源自何處。
沈西顧離他很近,漂亮的藍眼睛溫柔地凝視著他,傅遠舟的心跳加快了,似乎能聽到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臉頰發燙,不自覺地輕聲說道:“……好看。”
“喜歡嗎?”
沈西顧低頭,幾乎要貼住他的雙唇了,傅遠舟很自然而然地環住了他的後頸,心中似是有無限愛意,呢喃著回應他:“喜歡……”
接著他們接吻了,好像一切都很順理成章。夜色溫柔,繁星漫天,曼陀羅的香氣危險而馥鬱,沈西顧抱著他,吻他,在他耳邊傾訴愛語,他甜蜜地回應著,完全迷失在了那股氣息裡,直到他的意識忽然沉墜,一下子從夢中驚醒過來。
夢境纏綿繾綣,傅遠舟卻大汗淋漓,坐在床上不斷喘氣,似是剛剛經曆了一場噩夢。
他居然夢見了他和沈西顧接吻……可他們當時隻是遊完泳就回去了,夢裡都是假的,絕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回憶起夢中曼陀羅惑人心弦的味道,傅遠舟馬上明白了,是沈西顧的信息素在鼓動著他的潛意識,構築綺旎虛幻的假象,誘惑他回到沈西顧的身邊,將夢境裡所看到的畫麵全都變為現實。
傅遠舟快瘋了,他渾身都被冷汗浸濕了,立刻掀開被子下床洗澡,蜷縮在浴缸裡被溫水浸泡著,甚至是將臉沉進水麵,拚命地抗拒著本能的蠱惑,但結果令他心涼。
浴室出來後,傅遠舟吃下了超量的抑製藥,但無濟於事,他的本能在想念著沈西顧的味道,渴望著他的信息素。
手指陷入皮膚裡,刮出道道紅痕,這是傅遠舟無意識的舉動,但他感覺不到疼,怔怔地坐在床上,難受得厲害。
被本能折磨得疲憊不堪,在這個瞬間傅遠舟想起了謝臨,每當他陷入脆弱時,最先想到的總會是謝臨。
他想見謝臨,想要謝臨安慰他、擁抱他,但現在是深夜,謝臨應該在睡覺,虞非也是,他不想敲門將他們兩個全都驚醒,所以他隻是給謝臨發了一條微信。
發微信的時候傅遠舟沒抱多少希望,謝臨睡覺時一般都會關機,要是沒看見消息就算了,大不了他自己忍過去,他不想打擾他休息。
但謝臨似乎知道傅遠舟需要他一樣,不到一分鐘後就給他回複了消息。
「我在門外。」
“……”
這個刹那,傅遠舟百感交集。
謝臨居然真的看到了消息,以前也是,隻要他找謝臨,謝臨就會來,他似乎隨時都在,在等待他需要他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