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無故,她心中浮起一絲失望。
熹微昏光下,她打量他許久。
沈青梧有了動作。
她四處摩挲,想找到一點信物。但她出行從輕,從來不愛戴什麼累贅之物。半晌,沈青梧終於從自己腰間摸出一塊帕子,胡亂地塞到少年郎君的領口衣襟裡。
帕子上繡著一個一筆一劃、寫得端正的“沈”字。
這是家裡的教養嬤嬤要她在半年內繡好的帕子,說這才是小娘子該做的事。嬤嬤說繡好了帕子,沈家女主人就會喜歡她一些。
沈青梧從不覺得一塊帕子會讓主母的態度改變,但這是嬤嬤的期待,她姑且應著。
沈青梧伸出一根手指,有點無聊地戳了少年臉一下:“……青葉讓我離開,你要是還被追殺,就拿帕子找沈家求助吧。
“但是不要說是我救的你。知道是我,就沒人管你了。”
她知道少年不會聽到,不過是那點兒惻隱心,讓她自言自語罷了。
身後林中霧彌漫,沈青梧起身躍上馬背,應付那些殺手去了。
馬揚起塵土,被她拋下的少年郎艱難萬分地顫著眼,勉力睜開一條眼縫。
他傷得厲害病得糊塗,眼前銀白光淩亂,隱約看到一個騎馬而去的背影,暈黃葉落籠罩著那人。
短暫的清醒後,他再次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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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沈青梧擺脫殺手返回山下村,村民稱沒有見過什麼受傷的少年。
沈青梧滿心疑惑,她在村子附近轉悠幾圈,什麼也沒發現。她不得不離開這裡,回返東京,去看沈青葉那裡是不是平安。
接下來一路順暢。
沈青梧回到東京沈家時,得知堂妹已經回來了,一直在問她。隻是舟車勞頓,身子骨弱,沈青葉一回來便病倒了。
家仆們忙著照顧新來的娘子,沈青梧回來,並沒有人理會。不過是沈青葉一直詢問,家仆們才向沈青梧行萬福,敷衍無比:“家中好事將近,二娘不要生事。”
這座沈氏園林,亭榭蜿蜒,假山嶙峋,湖水青碧,珠簾叮咣撞擊,美人蕉嬌豔欲滴。數不儘的富貴豪奢屬於沈家,家中張燈結彩,彩綢懸匾,人人麵上有喜氣。
沈青梧猜著家中有什麼喜事——
難道是戰爭勝了,沈家被朝廷褒獎,有人升官了嗎?
沒有人搭理沈青梧,沈青梧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去向沈家主人請安,看看堂妹。
侍女通報後,才踏進門檻的沈青梧,便被裡頭說事的女主人扭頭教訓——
“你來做什麼?你堂妹回來就病倒了,這就是你照顧的結果?你怎麼不和她一起回來?你又溜到哪裡去瘋了?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沈青梧不吭氣。
沈氏主母看她這樣,便愈發不耐:這樣的沉冷,十句話問不出一句話,和她那個早死的娘一模一樣!
沈父在旁咳嗽一聲提醒,沈母才勉強換了個口氣:“沈家要和張家聯姻,張家三郎要來我們家相看娘子,你這樣不守規矩的人,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院子裡,不要亂跑。”
沈青梧問:“是那個談判成功的張行簡嗎?”
沈母厲聲喝:“和你有什麼關係?!不要多問。”
沈父在旁勸:“也不能這麼說,張家沒說相看哪個娘子,青梧也是我們家的未出閣娘子嘛……”
沈母冷笑:“她?誰會看得上她。”
沈青梧抿唇,重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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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其實還未回到東京。
他在離東京最近的驛亭中醒來,侍衛們已經在長林的帶領下向他請安,賀他蘇醒。
長林道:“三郎放心,你以身犯險,逼出那些殺手,我們順藤摸瓜,已經找到證據了……證據確鑿,孔相這次必得出血。”
張行簡含笑頷首。
少年郎君明潤秀麗,擁衣坐在榻前的淡泊模樣,讓跟隨他的侍衛們信服萬分。
長林抬頭一瞬,目有疑慮。
長林道:“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們順著記號,卻沒有在原來的林子裡找到三郎。我們以為郎君遇害了,事情有了出入……但最後,我們在那林子外的山下村口找到了昏迷的三郎。
“三郎可記得發生了什麼?”
張行簡目中有異。
他突然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方臟兮兮的帕子。
有人先於他安排好的人,救了他。
張行簡琉璃一樣的黑眸微閃,想到了自己昏迷間不清晰的記憶。宛如黃蝶的梧桐葉飛,少年郎躍馬離去——
是夜銀河落,仰頭見梧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