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幾日前,帝姬府宴的堆滿雜物的倉庫中,他的匕首在她手臂上劃出來的。當時流了不少血的娘子,事後連包紮一下都不曾,疤痕被張行簡再次捕捉到。
沈青梧沒顧得上理會張行簡,因牆頭密箭向她的方向刺來,毫不在意會不會傷到張行簡。而被她挾持的郎君手腕一翻,狼毫一頭刺出薄刃,向她揮來。
這一重打得沈青梧手忙腳亂。
但幸好她早知道張行簡不會是一個好人質。
沈青梧大腦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本能推開了張行簡。張行簡磕在樹樁上,眼前陣陣發黑,聽到腳步聲密密向前。
長林:“郎君,沈青梧逃了……”
張行簡道:“追。”
他想和沈青梧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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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這段搏殺與追逐,耗足沈青梧的體力。
沈青梧在寒夜長巷中飛奔,在樹間與牆頭竄走。她原本熟悉東京的街巷,幾年不回來,難免有些陌生。更煩的是,身後追殺的人,從來沒有放過她的意思。
這樣的急促緊張,幾乎堪比戰場。
越是情況危急,沈青梧越是冷靜:她絕不會落到張行簡手中。
夜過二更,更夫剛過一巷,天地大寂。
沈青梧喘著氣,壓著呼吸,躲在一處無人居住的破屋窗後。屋子四麵漏風,她屏著呼吸,聽輕緩的腳步聲漸近。
屋中,橫梁上悠悠走過一隻黑貓,輕輕叫喚兩聲。
沈青梧紋絲不動。
她垂著眼,看地上的月光,透過影子判斷門外人與自己的距離。她拔出腰間的刀,神色越來越靜:
她聽出那從容的腳步聲屬於誰。
他若不放過她,她也會毫不手軟地殺了他。
刀柄上的寒光照著年輕娘子冰涼的眼睛,一扇窗外,張行簡立在屋前,抬手製住身後人忍耐不住的動作。
月光下,牆角的他看到了屋內人躲著的影子。
張行簡手中狼毫忽地向前甩出,墨汁濺上窗紙。窗紙裂縫,下一刻,屋中人的薄刃出鞘,與他手中狼毫對上。
黑暗中的過招手勢亂急,一穩一凶,張行簡手腕翻轉間,幾次差點要被薄刃擦傷。忽然,一聲“喵”聲撲來,屋中人動作慢了片刻,張行簡手腕向前推。
一隻貓破開窗子,縱向張行簡。
沈青梧發出一聲極快的悶聲,似乎被貓爪抓傷。她不動彈的時候,看到一隻什麼東西向她飛衝而來……
她忙後退。
冰涼的觸感紮到她額心,向下重重一劃,墜落下去。沈青梧抬手一抓,見是一隻狼毫。
墨汁順著她麵頰一撇。
沈青梧甩臉,長林急吼吼地破門而入。
沈青梧抬頭,與衝進來的長林四目相對。
長林忍俊不禁。郎君毛筆上的墨,在娘子臉上劃了半張臉,沈二娘子雙眸大睜,冷冷看著他,氣勢是凶,人卻迷惘……
長林衝她使眼色。
沈青梧不吭氣:沒默契,看不懂。
長林已經自作主張向外喊道:“郎君,屋中沒有人,小賊必然逃了!”
沈青梧錯愕。
下一刻,她聽到張行簡輕如流水的笑聲。
張行簡慢悠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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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躲在屋後,透過窗縫,看到張行簡抱起那隻黑貓,與侍衛們反身走出巷子。
杏黃的衣袍飛揚,他緩慢行走,意態風流。淺淺月光拂身,此人冷若神祇。
沈青梧警惕他們是否走遠。
她探出頭,散亂打結的青絲貼著麵,被她煩躁地揮開。
墨汁在她睫毛上勾晃,她心情不快,忽然看到那已走到巷口的張行簡側過肩。她要躲藏時,對上他帶著鉤子一樣的噙笑眼睛。
他眸中淌著閃碎的星光,手指捏捏小貓尾巴。朦朧的月光在他手指上打著旋兒。
懷中小貓嗚嗚叫喚,輕咬他手指。
小貓被張行簡拎起來,張行簡伸手揉一下懷裡的小貓腦袋,聲音輕柔,責備似撩撥:“你好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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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靠著牆,躲在破屋中。
野性直覺,讓她捕捉到張行簡對她態度的寬容和古怪。方才平靜的心跳,此時已經砰然。
沈青梧搓著臉上的墨:他勾引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