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張行簡擺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死人模樣。

隨便沈青梧做什麼,他都不回應。

情與欲與愛與恨,對他都是多餘的東西。他不在乎這些東西,不想要這些東西。沈青梧想要什麼就去拿什麼,但他不會給她回應。

然而沈青梧卻覺得,在洞察他心思後,不給回應的張行簡,也變得有趣了許多。

他不願沉溺的事,她偏要他沉溺。

不過在這期間門,沈青梧發現,“骨酥”這種藥,其實對張行簡沒什麼用。

他這人,身體不受控,心卻無比受他自己的驅使。原來他最初一夜的沉溺,不過是麻痹她。當他不願為此沉淪時,沈青梧便看到他非常隨意淡然的態度——

她玩任她玩,他自巋然不動。

他抵抗著藥性,其實受罪的是他自己。他不肯釋放,於是每每到最後,身體不由自主地痙攣,臉色灰白無比,嚴重時,他甚至會吐血,會昏厥過去。

張行簡第一次在此事中暈過去時,跪於他身上的沈青梧氣怒震驚。

興致高昂時,偏遇一個脆弱萬分的郎君。他昏迷於床榻間門,衣袍早鬆,肌膚瑩潤,烏黑汗濕的發絲如海藻般淩亂鋪陳,發絲下是他蒼白無比的麵容,沾著水霧的睫毛,以及唇角的血絲。

沈青梧差點一巴掌扇下去。

昔日總是讓她喜歡無比的郎君美貌,此時讓她厭惡。

沈青梧去探他灼熱的氣息與他不受控的身體,他分明有感覺,可他不肯給出這種感覺。

油鹽不進到這個地步……他莫非是世間門男子中的奇葩?

沈青梧憤憤不平地披上衣,盤腿而坐,迷惘地看著那昏迷的郎君。她在軍營中這麼多年,她見慣男人對女色的迫不及待。那是一個個很少碰到女人的男子,張行簡不也如此嗎?

他二姐管他管得多嚴。

她難道不是女子嗎?

他真的不受欲驅使?

還是……她不夠好看?

她不如沈青葉美貌?

沈青梧冷冷看著張行簡,她慢慢站起來——她就算不好看,張行簡也得受著。

於是大半夜,沈青梧麵色如常地去鎮上敲響了大夫的大門。大夫以為這家柔弱不堪的郎君又病得多厲害,結果一去,大夫為此啞然:

“娘子,你們是不是得悠著點?這新婚燕爾,老夫雖然能理解。可你夫君不是多病身嗎?”

大夫一言難儘地看眼那麵色紅潤氣息綿長的沈青梧,再糾結地看眼床榻上被蓋上被褥、奄奄一息的昏迷郎君。

沈青梧告訴這位大夫:“不必急著走,在我家慢慢熬藥。我從不瞞我夫君他的病情,待他醒了,你可將他的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大夫:“……”

沈青梧:“我加錢。”

她俸祿雖不多,但因她常年在軍營,並沒有多少花錢的地方。她的假期值得大把錢財的揮霍,這些身外物,若能換得她的愉悅,也是值得的。

大夫雖覺得這娘子太奇怪了,他弄不懂這娘子在想什麼,但看在錢財的份上,他硬著頭皮留下來為這家男主人煎熬。

到了次日午時,張行簡咳嗽著轉醒。

外人在的時候,沈青梧不會綁住他。張行簡醒來,麵對的是一個臉色古怪的大夫,以及抱著胸幽幽看著他的沈青梧。

大夫支支吾吾地將昨晚的話重複一遍,大意是不可縱欲之類的。沈青梧目光微亮,果然看到張行簡平靜的臉皮上,麵色微微僵一下。

他出身大家,到底有些羞恥心。

而沈青梧這時開口:“大夫,不如再為我家夫君配些治不舉的藥吧。”

張行簡:“……”

大夫:“……”

沈青梧一臉平靜,壓根不存在害羞之心:“你也說了,新婚夫君,容易擦火。我怕我們折騰得太厲害,我夫君不舉了,不如提前備著藥。

“這種藥,應該賣的挺多的吧?世間門男子,多多少少都需要吧。”

大夫震撼,轉而回頭看張行簡:郎君,你夫人這般彪悍的嗎?

張行簡保持微笑:“阿無調皮了,先生見諒。”

沈青梧施施然送那大夫出屋,大夫搖著頭念叨,沈青梧在門口轉個彎兒,折回屋子。

張行簡仍坐在榻上,目光清水一樣流動,看到她走過來,一腿搭在榻上,俯身向他。

張行簡冷靜看她,動也不動。

沈青梧扣著他下巴,問:“如何?”

張行簡不說話。

沈青梧學著他平時那副讓人惱火的平靜樣子,微微笑:“你看,我就是這麼混蛋。你不配合我,我也要玩下去。我不怕丟人,你不在乎天下人儘知你不舉,你就這麼抗拒下去。

“張月鹿,你看我們誰贏誰輸。”

張行簡幽幽看她。

他當時沒有理會她,沈青梧以為他無話可說。

當夜她才明白,張行簡真是一個狠心的人——吃了藥,他病倒了。

當時那藥喂下去,他下一刻就吐血痙攣,在沈青梧慌張而吃驚的擁抱下昏了過去。他身上開始大片起疹子,渾身燒得通紅,氣息由滾燙變得微弱。

沈青梧幾乎以為張行簡會死在她手裡。

事實上他也確實會死在她手裡——如果不是她武功高強,能立刻背起他,帶他再次去敲那鎮上唯一大夫的家門。

大夫被這對搬來的小夫妻快折磨瘋了。

大夫看不出具體的毛病,隻含糊告訴沈青梧,張行簡可能有些中藥不能碰,一碰就會發病。

沈青梧茫然:“世間門有這麼脆弱的人嗎?”

大夫痛心疾首:“你更應該思考的,難道不是你夫君到底不能吃什麼藥,為什麼你一點也不知道嗎?”

他恨鐵不成鋼,簡直想親自上手,手把手教沈青梧怎麼做人家妻子。沈青梧這種粗心的行為,多少個夫君,也得被她搞死吧?

沈青梧並不服氣。

她心想這是張行簡故意使壞,讓她得不償失;若是其他男子,沒有張行簡這種心眼,也根本不會拒絕到手的女人。

什麼毛病。

她讓他睡他還不願意,寧可死也不屈服?

沈青梧憤憤不平,但也確實在某方麵被嚇住,不敢輕易動張行簡。

張行簡被她囚禁不到十日,便大病小病不斷,身上的傷不說好起,反而病越來越多。她一定會把他弄死的……那她就無顏麵對博容,博容也不會原諒她了。

張行簡和博容,到底是什麼關係?博容為什麼要她保護張行簡?

張行簡再一次醒來,發現自己與之前幾次醒來的狀態都不一樣。

這一次,他沒有被用布條綁起,眼睛也沒有被蒙上白布。手腳上的拷鏈雖然沒有被取,但是有柔軟的布條包住那冰冷的鐵鏈,保護著他被磨得高腫的手腳。

身上的傷被包紮過,衣服也穿得齊整。

張行簡從床上緩緩坐起,看到對麵坐在角落裡的沈青梧。

她坐在暗光裡,幽若鬼魅,目若野狼,渾身布滿“彆惹我”的戾氣。若不知她在此,誰都要被她這副樣子嚇到。

沈青梧盯著他:“以死相抗?你是真不怕死。”

張行簡微笑:“怕死能惹上沈將軍?”

沈青梧:“你真不怕我弄死你?”

張行簡:“生死有命。”

沈青梧冷笑:“其實你是猜到博容要我保護你的命令了吧?”

張行簡歎口氣。

他見沈青梧麵色難看,也擔心她劍走偏鋒,自己將她氣得徹底失去理智,她作出更壞的事情。他溫和道:“在下不知道博帥要沈將軍保護我的事,在下也不過是試一試,猜一猜。

“與沈將軍這樣的巾幗豪傑作對,少不得冒險一些。”

他非常誠懇:“相信我,如沈將軍這樣的人,我也從未碰到。”

一個一門心思要折服他的女子,不走尋常路要困住他的女子,偏偏這女子對他來說又不是毫無意義……張行簡心想,若她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並不必這麼顧忌她死活。

可換言之,若不是沈青梧對他有幾分心思,他也早死在她手裡千百遍了。

與沈青梧的這場過招,步步斟酌,張行簡也十分疲憊。

沈青梧的話將他拉回現實:“你以為你贏了?”

張行簡:“嗯?”

他疑惑看她:睡不能睡,碰不能碰,不加理會,即使這些會勾起她嗜戰的本性,可他作為一個自廢前路的對手,沈青梧又能如何?

沈青梧向他走過來,一膝搭在床上,向他俯身過來。

張行簡眸中光閃爍,麵皮輕微一僵:她不會又要……

她是寧可弄死他,也要與他纏綿?

沈青梧的手搭在他手腕上,她手掌托住他腫起的手腕,鋒銳的內力從掌心輸送入他體內。

一刹那,張行簡感覺到從手腕處傳來的刺痛感。與此同時,那股力量修複著他在獄中被折騰得半廢的手筋。痛與快意同時到來,尖銳的感覺沿著血液向腦顱竄去……

張行簡悶哼一聲,額上滲汗,不自禁地向後倒。沈青梧順著他的力道,跟他一同倒下去,壓在他身上。

她手仍托著他手腕,撥開那礙事的鎖鏈,強硬地治療他。

他額上、睫上沾著水,目光迷離,喘息連連,麵容因此發紅。

沈青梧驚訝無比,又一下子興奮起來。她手上動作放緩,內力停下,那呼吸起伏的郎君甚至忍不住伸手來拉住她,聲音喑啞若磨沙:

“彆走……”

沈青梧貼著他的耳,好奇問:“這麼舒服?”

她本是試一試,沒想到真的有用……她惡劣地彎唇,道:“張月鹿,你就喜歡受虐,是嗎?”

她這話說得並不公道。

她不知道那股刺痛與溫暖同時在手腕上炸開的感覺,張行簡的手筋受損已經月餘,自他從獄中出來,他手筋腳筋都出不了太多力,這也是他一直病歪歪的一部分原因。

當日那些山賊,他應付不了,身體的虛弱,占了很大一部分。

他也想養好自己的傷。

於是,沈青梧見那“骨酥”都不能讓人屈服的張行簡,卻因她的輸送內力而麵頰緋紅,呼吸淩亂。他在下方蹙著眉,眉梢眼尾紅白交加,唇微微張。

沈青梧低頭便與他親吻。

他停頓一下。

沈青梧便不再給他輸送內力。

當她不再輸送內力時,時時腫著的手腕,竟然讓張行簡不能忍受那痛。

張行簡蹙著眉,有些迷茫地看她。她好整以暇地俯視,隻是與他唇相挨,並不如往日那樣掠奪。二人便無聲地對峙片刻,張行簡眸中清水流淌,緩緩張開了口。

沈青梧目中噙笑。

舌與舌,齒與齒。

她想,不過如此。

於是,昏昏燭火下,他二人仍是到了一張床上,分不清是誰主動,誰追逐。情如密網,一旦織就,漫天遍地,本就很難逃脫。

燭火攀爬在飛揚的青帳上,每每此時,沈青梧掐著他肩膀,總是喜歡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態睥睨他。

而他呼吸急促,麵容被她弄得紅透,整個人如在沸水中煎熬。他手控製不住地搭在她肩上,顫一下,碰到她溫度不低的肌膚。

沈青梧低頭親他額頭,細密氣息在二人身上流動。他模糊中聽到她問:“你怎麼猜出的阿無就是沈青梧?說!”

他閉眼不應。

她停下來。

他睜眼看她,目中波光瀲灩。她心動萬分,可她就是掐住他下巴,看他呼吸不受控,看他緋意連連眸中噙水。他眼中的水波,快要淹死她,沉浸她。

她貼著他的唇,反複逼問:“你怎麼知道阿無就是沈青梧?”

汗水相融。

還有什麼煎熬比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更過分?

張行簡忍耐不住地將手在她腰上推了推,閉目間門,語氣輕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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