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沈青梧:“喂!”

被她按在榻上的張行簡側著臉,唇角微翹,他又在笑。

俊逸的郎君衣袍亂極,身上有些苦藥味。他從外回來便一直待在屋中辦公,未曾出門,所以僅僅用木簪挽發。沈青梧這般一撲,郎君濃稠黑發散在榻上,細密如瀑。

黑白分明,潔淨剔透。

再加上他微笑,麵有緋意,更是好看。

沈青梧從來不是柳下惠。

張行簡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落下來,在他頸下輕輕一嗅。那般野生凶悍動物一樣輕嗅的動作,熱乎乎地,張行簡從頸間門喉結處泛起一陣驚人的戰栗感。

骨血都跟著心跳開始沸騰。

他後背生汗,覺得有些熱。

張行簡手指扣緊方榻上的墊子,曲起又放鬆。他怕驚動她,便屏息保持著不動。

沈青梧在他頸邊問他:“你吃了藥?”

張行簡極輕地“嗯”一聲。

他始終側著頭,看右側的木桌、擺件、木桌後的屏風。屏風上的山水畫好像畫的格外好,讓他專注欣賞,竟不能被上方的野蠻凶獸吸引注意力。

隻有他暗藏袖中的右手手背上微凸的青筋,才能微微暴露他的心思。

沈青梧繼續嗅,評價道:“好像和我吃的藥是一樣的。”

張行簡微笑:“那是自然。你我一同落水,一同落病,當然要吃同樣的藥。”

沈青梧:“是嗎?”

她的不信任這麼直接,張行簡頓一下,睫毛輕輕覆在眼上,慢慢說:“不然呢?我給你下毒嗎?你我身上有‘同心蠱’,我動不了你,你應該有這個自信。”

沈青梧沒吭氣。

張行簡說:“你若是不信的話,不妨嘗一下。”

怎麼嘗?

沈青梧的目光落到了他唇上。

他唇抿得放鬆,弧度如往日那樣好看。他唇形好看,潤澤輕軟,顏色又鮮妍無比,比許多女子都要紅……沈青梧以前,還以為他是和大周有些郎君一樣,會用口脂修飾顏色。

不然怎會有人的唇看著就那般濕潤,顏色輕,好親?

後來……她自然是明白自己想錯了。

不像那個凶手的唇……顏色有些黑有些暗……

燭火搖晃,張行簡等了半晌,都沒等到沈青梧的親昵。

他有些怔忡,也有些挫敗,還有幾分無奈。

想昔日他什麼也不做,她在他這裡又撲又啃;而今他試圖做些什麼,卻總是引不起沈青梧的關注。

她不是覬覦他嗎?

為何這般不著急?

張行簡輕咳一聲,驚醒沈青梧飛散的思緒。她目光落到他麵上,見他臉上薄紅未消,又開始咳嗽……沈青梧了然:“染風寒了?”

她立刻抽身:“彆染給我。”

沈一娘子翻身要走,張行簡快速抓住她手腕,用力拽回。

沈青梧皺著眉,被他拉得重新坐回去,跌到他身上。他悶悶哼一下,仍抓著她手腕不放。

張行簡上半身坐起,一隻手趁她在瞪他的時候,不著痕跡地輕輕搭在她腰上,將她向自己推了推。

張行簡:“梧桐身體這麼好,還怕被我染了風寒嗎?”

沈青梧:“當然不怕。”

張行簡眉目帶笑,問:“那你還繼續嗎?”

沈青梧:“繼續什麼?”

她心裡一動。

張行簡道:“……拿我給你那位畫不出來的凶手當尺子用。”

沈青梧笑起來。

張行簡也沒說什麼,沈青梧甚至不知道他話中的鬱鬱是何緣故。但她又隱約明白那麼一點兒……稀裡糊塗的,看他鬱悶,她總是有點高興的。

大約是喜歡看他吃癟吧。

沈青梧多麼的自由自在,多麼地隨心所欲。她高興起來,便重新迎上來,撲入他懷中,來摟抱他。

沈青梧命令:“你躺下,我好好量一量。”

張行簡:“在這裡?”

沈青梧:“嗯?”

張行簡:“夜風過涼,林下透風,窗下玉榻易染病……”

沈青梧心裡想:毛病真多。

沈青梧擺手:“去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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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床上,沈青梧站在床沿,陰陽怪氣:“張郎,要不要再把火爐搬近一點,再給你身下多鋪幾層褥子呢。會不會委屈了你呀?”

她第一次叫他“郎”,讓張行簡眸子彎起,很是覺得有趣。

他彬彬有禮:“倒也不必。”

沈青梧便重新撲入他懷中。

他微微仰頸,張臂抱住她腰身。仰頸間門,他感覺到喉結被輕輕啄了一下。

張行簡一頓,卻當沒察覺。

而沈青梧也一本正經,堅持自己不是那趁人之危的小人——她本就是為正事來找他。

沈青梧讓自己心中默念“博容”,連念遍,她才微有冷靜。

她趴在他懷中,默默丈量他腰身、胸膛。她手一陣亂動,自己有些心虛,那郎君心跳快極,卻硬是一聲不吭,連呼吸都很靜。

沈青梧垂著眼。

她手輕輕在他腰間門玉白係帶上摳弄。

張行簡問:“你記住了嗎?”

沈青梧:“……有些記住有些沒記住。”

張行簡:“要我褪衣嗎?”

他問得很平靜,沈青梧驀地從他胸口抬頭,濕潤的烏黑眼珠子落在他臉上。

張行簡忍著溫度的升溫,說:“是不是量得不準?”

沈青梧愣愣看著他。

她在他懷中拱了半天,頭發亂糟糟,頸上那道血痕因皮膚的發紅而不再明顯。一切籠上一層暈黃的光,隻有沈青梧的眼睛是清潤的,黑得近乎透亮的。

張行簡心想這傻子是不是沒聽懂他的暗示?

沈青梧忽然從自己淩亂的思緒中回神,直直看著他,道:“不用了,我量清楚了。”

張行簡定定看著她:傻子果然沒聽懂他的意思吧。

他有些煩惱地蹙眉,手揉著額頭,唇角的笑很無奈了。

張月鹿不知道和沈青梧的交流為何如此費勁。

可他能如何——難道要他上趕著撲過去,作那饑渴狼狽的模樣嗎?

他想與她、與她……十幾日前在小倌館中,她不懂;現在她依舊不懂。

沈青梧卻是湊過來:“你褪衣吧。”

心中一直在抱怨糾結的張行簡怔愣,抬頭看她,目光輕閃,泛著一層金光。

沈青梧:“我想看看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張行簡:“你要給我上藥嗎?”

沈青梧愣一下。

她爽快接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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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非常虔誠地跪坐著,看張行簡慢條斯理地摘衣帶、褪外袍,再褪他那一身層層疊疊的講究衣物。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目光並不太收斂。

她懷抱著一些占便宜的心思,又因張行簡的沒有反抗而心虛,而心跳過快,緊張得手指生汗。她慢慢有些明白自己的糊塗:

美人主動,與美人被動,確實是有些不同的。

她那時候,應該答應張行簡,讓張行簡乖乖被自己玩的……

張行簡:“藥膏在你左手邊床頭第個格子裡。”

沈青梧不說話,默默去拿藥。

這倒是她的拿手本事——她不會照顧人,但她會給人上藥。軍營中的打鬥摩擦多了,沈青梧很擅長給人上藥。

沈青梧看張行簡垂著眼,將衣裳褪後,停頓一會兒,說:“紗布要我自己拆嗎?”

沈青梧沒說話。

但她從後靠過來,默默將手按在他身上的繃帶上。

室內格外靜,沈青梧一言不發地為他小心拆開布條,隨意瞥了一下他身上的傷。

青青紫紫一大片,新傷舊傷相交疊。不隻是舊年刀傷,還有幾個月前的箭傷,如今還要加上那些日子被冰塊砸出來的傷……

他認識她,挺倒黴的。

沈青梧默默想著這些,將心猿意馬收一收。她用內力將藥膏暈開,均勻地抹在掌中,掌心再按在張行簡身上。

她手碰到他,他微微一顫,瑟縮一下。

沈青梧:“疼?”

張行簡閉目:“不是。”

沈青梧淡聲:“那你忍著。”

一人都不說話。

隻聞呼吸。

低頭抬頭,掌間門輕推。他垂著眼看她,她低頭看著他胸前醜陋的疤痕。沈青梧無意中抬頭,碰上他目光。

沈青梧微微一愣。

她再問:“疼?”

他眼睛黑如夜水:“不是。”

沈青梧抿唇,目中浮過一絲被激起的戾氣。

她忍了下去。

又過了不知多久,一人的呼吸纏繞著,溫度過高,這邊儘是帶點兒桂花香的藥膏味。不隻張行簡身上是,沈青梧手掌中也儘是。

她手指壓到他胸口時,感覺到他心跳得極快。

隻是他不吭氣。

沈青梧也不吭氣。

靜默中,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沉悶。張行簡閉著眼,額上微微出汗。

她的推拿十分有講究,按在傷口上確實很疼。但更讓張行簡心中有異的,是若遠若近的呼吸,是她身上與他相似的藥香,是她不小心搭到他肩上的濃黑青絲。

是她的沉默。

是她掌心的溫度。

以及每一次推拿時,一人皆有些收斂的氣息。

一滴汗濺在張行簡睫毛上。

他輕輕喘一聲,側過頭。

沈青梧驀地抬起頭。

她眼中的凶戾冷漠不掩飾,猛地將他推倒,將他按在枕間門被褥上。帳子被這股小風揚得飛起一角,張行簡剛上好藥的後背被這麼一磕,當真是又痛又涼。

還帶著一股莫名的……帶著痛的暢意。

沈青梧掐住他喉結,俯身問:“疼?”

張行簡目光迷離,眼中水潤。他如之前那樣重複:“不是……唔。”

她低頭親吻他。

他仰著頸配合,呼吸吞咽,喉間門滾動,張臂抱住她腰身。

這場淩亂帶著蓄謀與不經意的情動,很難預知結果,很難平複下去。

沈青梧很久沒這樣了。

稍微碰觸,雙方皆食髓知味,腦中不自覺回憶起無數個過往。渾渾噩噩中,皆非好人,皆心由意動,皆暗藏鬼胎……鬨到這一步,似乎並不奇怪。

張行簡手掠入她衣領內,要將那玉佩摘掉。

沈青梧忽然清醒,伏起身,找回理智:“不行。”

氣氛微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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