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荒山野嶺外唯一的一家客棧沒什麼生意,天剛黑不久,客棧老板與小二隻亮了一盞燈,自己都去睡了。
雨還在下。
天地冷寂,雷聲悶悶。
沈青梧在張行簡的客棧門前徘徊。
她徘徊了約莫半個時辰,告訴自己:我隻是看一看。他要是病倒了,不還得我照顧嗎?
沈青梧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一室漆黑,沒有點燭。
沈青梧目光適應了黑暗,微微眯眸,與靠牆坐在榻上的張行簡四目相對。
他竟一直在看著這個方向。
烏發白膚的郎君擁被坐在榻上,潮濕發絲貼頰,眼眸烏黑泠泠。他看著瘦薄羸弱,卻在閃電劃破寒夜的每一個瞬間,讓沈青梧看到了他那風流意態之美。
沈青梧盯著他。
沈青梧:“你看什麼?你不睡?”
張行簡笑一笑:“看有沒有人進來陪我,防備有人非要進來陪我。”
沈青梧:“什麼意思?”
張行簡閉上眼,喃聲笑:“怕你逼著楊肅來陪我一起睡,那我可受不了。”
沈青梧沉默。
原來下午時的事,他知道是她讓楊肅做的。
沈青梧看著他鬢角的汗、嫣紅濕潤的唇、被衾後露出一段的雪白長頸。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坐姿——挺拔,修長,再難受,也不露一點醜態。
“修養”這兩個字,刻入了張行簡的骨子裡。
不管什麼時候,他都要清矜、淡泊、優雅。
可恨的張行簡。
沈青梧靠著木門:“既然你不需要人陪、睡,想來我是多餘的,那我走便好了。”
張行簡望著她不語。
沈青梧盯緊他:“張月鹿!”
張行簡彎了彎眼睛,說:“好。”
——想走就走吧。
他無所謂。
沈青梧心中一瞬間升起一股燥意,煩悶,為他這種一路沉默的態度——好像怎樣都無所謂,好像怎樣他都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為什麼總是做出一副可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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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張行簡閉上眼,忍著再一波的頭疼與心臟處傳來的疼。
他確實如他自己說得那樣,格外能忍。
他願意讓你看到時,你能看出他在受傷;他不願意時,你隻會覺得他氣度極好,風流婉約,卓卓如玉。
張行簡對沈青梧,確實沒什麼想法。
他不知道怎樣麵對她,那麼——隨她便吧。
她想如何就如何吧。
他被雷聲折磨得全身都開始疼了,疼得厲害的時候,他已經沒空想那些了。
閉上眼忍痛的張行簡,沒發現有一道氣息靠近了床,也沒發現有人上了榻。
待那人窸窣的脫衣聲傳來,他才冷不丁回神。
張行簡:“梧桐……”
沈青梧掀開他的被褥,一身帶著潮意的中衣冰涼,讓張行簡瑟縮一下。沈青梧一言不發,在黑暗中鑽入被褥,張臂抱住他。
他低頭時,手不小心碰到她的腰身。
張行簡收回手:“抱歉。”
以二人如今的關係,恐怕他碰她一下,她都覺得惡心。
她依然不吭氣。
張行簡問:“……為什麼脫了外衫?”
沈青梧冷冷道:“你一身病,我衣服上泥土太多,怕又在不知道的時候冒犯你,讓你病上加病。你再病倒了,我和楊肅如何活蹦亂跳,都走不出中原。
“這是你先前說的——你說你要是不點頭,我們彆想平安離開中原,回去益州
。”
張行簡輕聲:“我威脅你的話,你記得這麼清楚。我每次的好話,你都當順耳風,從來不信,是麼?”
沈青梧:“你到底痛不痛?若是不痛,我便走了。”
她說著要走,他伸手就來抱住她腰,不在意有可能惹她更加厭惡他了。
他抱住她腰身,彎著後背,臉埋入她頸窩。
雷聲在這瞬間響一聲,沈青梧聽到耳邊暖融融的顫音,沙啞、如羽:“我怕啊,梧桐。”
他在外掩飾著情緒,在此時,不掩飾他的恐怖。
他身上全是冷汗,汗意將他身上自有的清冽氣息都蓋住了。他繃著身子,抱住她腰身,整個人以不和諧的姿勢,要鑽入她身體中。
這實在是很古怪——沈青梧個子確實高,但也沒高到可以罩住他的地步。
這實在有些好笑——張行簡竟然會這樣。
沈青梧一腔燥意和煩悶被那被窩中的郎君取悅,她心情好起來,竟然有點兒想笑。
她有點開心。
他是真的怕雷聲,不是騙她的。
可是……她也沒辦法幫他。
張行簡在一陣痛意中,感覺到耳朵被人捂住。
他抬頭,長睫毛從她臉上劃過。
沈青梧靠牆端坐,伸手捂住他耳朵,幫他阻隔雷聲。
她笨拙又冷硬,卻是看著他:“彆怕。”
她巍然靜坐:“我在這裡。”
——誰也傷害不到你。
張行簡垂下眼。
在一瞬間,他感受到的痛意好像確實消退了些。
他心中浮起很複雜很柔軟的感情:他真喜歡她啊。
他真喜歡這個……再生氣、都沒有不管他的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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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時分,張行簡被窗外啁啾鳥鳴喚醒。
天放晴了。
張行簡出一會兒神:昨夜竟然睡過去了,而沒有被折磨得一晚上沒睡。
自他患上這個心疾,這是他第一次能在雷雨夜睡著……張行簡試著起身,發現懷中壓著一個誰。
他慢慢低頭。
他將被褥向下拉開一點,看到了靠著他胸膛、閉目沉睡的沈青梧。
睡著的她散著發,臉蛋秀氣,眉毛與鼻尖都有點又憨又鈍的圓潤,中和了她平時的淩厲。睡著了的沈青梧,沒有了身上那種壓迫感,她抱著他沉睡,臉貼著他胸膛……
她一晚上都在聽他的心跳。
她也像個需要郎君陪伴的娘子了。
張行簡垂頭打量她:不知道兩人昨夜是怎麼睡過去的,不知道明明是靠牆而坐的二人,怎麼滾到了床上。
安然無害的、沒有躲避他的沈青梧……足夠珍惜。
珍惜得……讓張行簡有點蠢蠢欲動了。
這麼好的機會……以後還有沒有,都不知道。
張行簡被她壓著的手臂慢慢活動了活動,緩解了那股酸麻。他一點點傾身,手臂往回彎,抱住沈青梧的腰身,另一手臂罩住她肩膀。
他成功將她抱入懷中,帶著她,一點點翻身,將她向床內側送去。
他曾與她在許多個夜裡同榻而眠。
他是知道怎麼抱沈青梧,而不驚動沈青梧這個對外界一點變化都敏銳無比的武學奇才的。
郎君的發絲落在沈青梧麵上,沈青梧被壓到了身下,仰躺在了床板上。她依然沒有醒來,依然摟著他的腰,而伏在上的張行簡,低頭判斷她。
確定她沒
有醒過來的跡象,他才進行自己的下一步。
張行簡一點點撥開她衣領,向她領內一點點探去——
楊肅說她受了重傷,可是張行簡不知道她哪裡受了傷。
他心裡在意得都要瘋了。
嫉妒得也要瘋了。
憑什麼楊肅知道的事,他一點兒也不知道呢?
張行簡想看一看,想弄清楚……
他就這麼扒拉著她中衣,一點點向下扯。他溫熱的掌心從她腰際探入,從下向上揉壓,一寸寸地去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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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醒了。
被一個人這麼摸來摸去,都沒感覺,那和殘廢也差不多了。
沈青梧醒來,便麵對這麼一種離奇的情況——
張行簡跪在她上方,與她貼靠著,在撥開她的中衣。
身前涼颼颼的。
肩膀露在外,頸下一片冰涼,隨著呼吸起伏的頸下二兩肉沾上他的氣息,一點點聚起雞皮疙瘩……
沈青梧冷冷淡淡。
她真沒想到,她還有這麼一天。
張行簡的唇幾乎貼上她如小山丘的心口,她猛地伸手,手蓋住他的臉,將他向後按。
她一掌就將他推開,不讓他將頭顱埋下去。
張行簡僵一下。
他漆黑眼睛,對上沈青梧的眼睛。
張行簡眨眨眼。
他這才意識到二人如今的情形有多引人誤會——
她衣衫不整地躺於床板上,長發落了一肩、一頸。衣內一些沾著血的白布條擋不了太多視線,畢竟她整個上衫,已經快被他徹底褪下去了。
她這麼的英秀,勁瘦有力。
起伏蜿蜒,宛如山河展於月下,清清泠泠。
日光從外跳入,沒有帷帳遮擋,日光落在她肩膀雪白的皮色上。
真是好看得……
張行簡彆過臉,喉頭動了動。
張行簡低聲:“誤會。”
沈青梧冷笑一聲。
外麵天氣真好,客棧樓下的說話聲斷斷續續從窗口飄上來。
春日融融,花香、飯味、笑聲,人間煙火正盛。
小小的客房床榻內,張行簡垂頭,努力將視線落在她臉上。
他伏於那裡,睫毛都沾著清水一樣的秀氣光澤,潤紅唇瓣一張一合。他態度誠懇:“真的是誤會。”
沈青梧:“那你告訴我,你現在與我挨著的身體某處,在說話的時候,還動了那麼一下,是什麼意思。”
沈青梧麵無表情:“解釋。”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