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一股氣。
柳下惠都沒她這麼能憋!
柳下惠遇到張行簡,也要脫衣!
沈青梧閉著的睫毛閃爍,麵容緋紅。隻有她的臭脾氣……
張行簡氣惱:“什麼呆腦瓜!”
沈青梧立刻轉過臉來,睜眼威脅:“你敢罵我?”
張行簡住嘴。
張行簡無奈笑一笑。
他迂回婉轉:“你是不是和楊肅有約,說要嫁給他?”
沈青梧當然沒有。
但是沈青梧為什麼要回答他?
沈青梧昂著脖頸。
張行簡笑:“不要嫁他。不然——”
沈青梧反問:“不然?”
——怎麼,你還能殺了我們這對狗男女不成?
你敢動手?
你就算敢動手,但你傷了楊肅一下,我就和你拚命!
沈青梧眼神中的意思太明顯,張行簡再瞎也不會看不到。
張行簡溫和笑一笑:“不然,楊家就會多一個婚內爬牆的兒媳。”
沈青梧:“……”
張行簡平聲靜氣:“你意誌沒那麼堅定,你總會被我拐走的。我不介意你和彆的男人睡,楊家卻不可能不介意你的三心一意。”
沈青梧:“……”
她心想張行簡是不是曾經威脅過她,說不許她和其他男子胡來。
張行簡這是……推翻他自己的話了?
張行簡道:“梧桐,我確實是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的。你的性格過於剛直,我生怕一個不好,把你推到越來越遠的地方。我生怕我越不讓你做什麼,你越是為了要氣我,而去故意做什麼。
“你為了折磨我,心是格外狠的。”
張行簡說:“你對我有什麼要求,隻要你提,隻要不過分,我都可以滿足。
“還是之前的話——你若願意,和我回東京。你若不喜歡,我陪你留在你喜歡的地方,也不是不行。
“我對你算計的所有目的都是為了娶到你,得到你。但是這個期限是隨意的——梧桐,我不逼著你立即回應,立即做什麼決定。
“這世間很多事,不是那麼絕對,我也不喜歡非黑即白的選項。我希望無論你多生氣,給我們之間留些餘地,不要將事情做絕。
“你覺得嫁給我會天打雷劈,那就讓我來破誓好了。上天真要劈,先劈我好了。梧桐,是我非要破誓,是我勉強你和我在一起,是我求而不得——上天不會怪你的,你不要再難過了。”
沈青梧:……什麼亂七八糟的。
誰說雷會劈他了!
昨晚雷那麼響,她保護了他一晚上!
張行簡:“我不管你和楊肅的事,但是你彆許嫁。給我些機會……我們梧桐是很心軟的,不能隻對我絕情吧?”
他說著話,從沈青梧衣領內勾出了一枚紅繩係著的玉佩。
玉佩上的“無”字,彰顯出它是博容所贈。
沈青梧至今還留著。
而張行簡一直看得一清一楚,到現在才勾出這塊玉佩,要與她算賬。
沈青梧繃直身子。
她想:又來了。
他必然又開始揪著玉佩說事了……
但是沒有。
張行簡低頭看玉佩。
他知道沈青梧和博容是絕不可能了——在博容那樣算計過沈青梧後,在博容毀儘他和沈青梧的情誼後。
張行簡如今對博容已經放心。
憑沈青梧記仇的心眼,她不可能再在乎博容了。
那麼……沈青梧的心裡,最重要的部分,終於空出來,可以留給張行簡了。
楊肅嘛……
千瘡百孔、劣跡斑斑的張行簡,和一個熱情爽朗的軍營夥伴,也未必沒有贏的機會。
張行簡低頭,目光溫和地看著自己曾經憤憤不平的玉佩:“你連博容都能接受,一定也能接受我。”
沈青梧:“……”
她不得不提醒:“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對我意義重大。我並不喜歡博容,也沒有原諒博容,更沒打算再幫博容做什麼。你不要亂發散,更不要因此而做出奇怪舉動。”
張行簡挑眉。
他本就猜她不會再為博容說話了,她如今親口承認,他更高興了。
張行簡微笑:“我知道。我不嫉妒他,不在乎他。那隻是你收到的第一份禮物罷了,但也沒什麼重要的——你也收到過其他禮物,其他更有意義的、更好的禮物。”
沈青梧兩眼迷惘。
她開始想她收到什麼了?
他看著她笑,目光溫柔繾綣……她開始不自在。
張行簡將玉佩塞回她衣領,忽然摟住她腰,在她腰上摸揉一把。
沈青梧被撩撥得莫名又意動,他停了手。
張行簡含笑:“你沒有戴我給你的玉佩。”
沈青梧:“……”
糟了。
她眼神微不自在,目光搖晃,張行簡有自己的理解。
他歎氣:“我知道,你生我的氣,記恨我,跟我說狠話,再不想理我了。你不戴我送的玉佩,是正常的,我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我們好了,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能不能給我些暗示,比如——把玉佩戴回來呢?”
他麵緋耳紅,在床榻間小聲哀求她:“我知道你說一不一,知道你不會收回曾經的話。那你隻暗示我就好了,我會懂的——你但凡有那麼個意思,給我一點甜頭,我都願意追著你的。
“你去哪裡,我去哪裡。”
沈青梧睫毛眨得更厲害了。
她彆過臉,但是張行簡卻捧住她臉,堅持地讓她轉回臉,正過視線看他。
黑發下,他耳朵微紅。
他撩起衣擺,沈青梧以為他要行獸、欲,僵著身猶豫自己是躲還是不躲時,見他神神秘秘、偷偷摸摸,從懷中取了一塊玉佩。
溫熱的玉佩被他塞入她手中。
張行簡:“你看看。”
心不在焉的沈青梧隨意地瞥一眼。她第一眼沒看出來,隻覺得眼熟;眼熟之後,她忍不住看了第一眼。
雲煙霧繞,月懸青天,梧桐樹昂。
玉佩上雕刻的場景,沈青梧格外熟悉。
沈青梧脫口而出:“我的玉佩!”
張行簡嗔她一聲:“什麼你的?你再看看。”
沈青梧看半天,沒看出明堂。
張行簡羞怒地瞪她一眼,將玉佩收回手中,告訴她:“這是我的……昨日我就是用玉佩下穗子上的珍珠付的錢。你覺得這枚玉佩和你的一樣,是因為這本就是龍鳳佩,都是我親手雕的。”
張行簡琉璃一樣的眼中蕩著璀璨耀目的光,瀲灩萬分:
“你願意接受我了,就把那枚鳳佩戴在腰下,我就明白了。”
張行簡情深而羞澀:“梧桐,從小到大,那是我第一次刻玉佩,是我第一次向我喜歡的娘子告白。我以前不敢讓你知道我也刻了龍佩,怕你不接受,而今卻無所謂了。
“你知道我喜歡你,對不對?”
沈青梧目光閃爍。
在這一瞬,她真的想要逃避——
她要如何說呢?
在她跟隨李令歌的時候,在她幾次下江南幫李令歌收攏人心的時候,張行簡送她的玉佩,在其中一場戰爭中,被刀劈碎了。
沈青梧當時格外氣張行簡。
她又是那樣不拘小節的性子。
戰場上碎了的玉佩被她丟棄,她壓根沒想過回去找。
她沒有珍惜張行簡送她的禮物,她棄如敝履,她以為那不過是他富貴閒然生涯中的一場玩樂……
她弄壞了玉佩,弄丟了玉佩。
此時此刻,張行簡壓在她身上,向她討要那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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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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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目光粲然,沈青梧一時鬼迷心竅,說不出“我扔了”這樣的話傷他心。
她支吾:“唔……”
張行簡關心她:“我壓著你傷口了嗎?你哪裡還有傷,要不我們去看看大夫吧?我能看看你的傷嗎?”
沈青梧立刻順著他的話,轉移玉佩那個她不敢提的話題——
“胸上有傷。”
張行簡一怔,眼睛眨動,眸若清河,光華爛爛。
張行簡輕聲:“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沈青梧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含含糊糊,隻想趕緊丟掉玉佩話題,用其他事擋刀正好。
於是,張行簡心滿意足,開心無比。
他拉她坐起,要她褪衣,問她有沒有藥,他想幫她上點兒藥。
她肯讓他看她的胸口傷,他還有什麼求的呢?
沈青梧從布袋中勉強找到一小瓶藥粉,塞到張行簡手中。
她被他從後抱住。
他摟著她腰,天真無比:“梧桐,你對我太好了。”
——她隻是讓他上個藥而已!
張行簡:“若是玉佩……”
沈青梧立即扭身,把胸前一兩肉送入他手中。
在他詫異間,她鎮定:“疼的厲害,你快些上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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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遞過來的藥,不是什麼好藥,也不太可能療傷。
張行簡給她上藥的功夫,就在心中琢磨如何換藥。
她褪下上衫,不必他偷偷摸摸看,她光明正大地展示上半身的傷勢,就足以讓張行簡心疼萬分,哪裡還記得什麼玉佩。
張行簡給她後肩上藥,看到劃過半個肩的刀痕,氣怒:“怎麼有這麼長的刀傷?你做什麼了?”
沈青梧回憶:“應該是在江陵太守府上受的傷吧。那太守用長刀劈我。”
張行簡:“想殺了你?”
沈青梧:“看他當時的樣子,應該不是想殺了我,倒是出氣的目的更多——我們當時已經達成和解了。”
張行簡聲音涼淡:“既然不是生死決鬥,既然已經和解,你進入太守府是對他信任,他卻用刀劈你。那一刀受的便不值。那太守是誰?叫什麼?這種出爾反爾的人,未免過分。”
沈青梧心想問人家名字做什麼,難道他還要報仇?
那可不必了。
沈青梧說:“他生氣也是正常的……因為我進入他府邸的時間不太好,我撞上了他家兒郎入浴,他兒子被我看光了身子,鬨騰得整個府邸都被驚動了,我至今想起來都頭疼。”
張行簡:“……”
張行簡茫然:“你看光了他?”
沈青梧心不在焉:“問題就出在這裡——我不過是暗訪,不過是怕他們有陰謀。那個郎君見我是女子,以為我好欺負,非要我負責,哭著鬨著要和我聯姻。
“我也不知道那太守怎麼想的,他竟然和他兒子一樣想法,給我說媒。我自然不打算嫁,我又不認識那男子,也不覺得他長得多美,憑什麼因為多看了一眼,就要嫁呢——而且我也沒看清什麼。”
她悶哼一聲。
因張行簡抵在她後肩傷勢處的手用力壓了一下。
張行簡:“你認識那男子,難道便要嫁了嗎?你若是覺得他好看,難道就要嫁了嗎?你若是看清了他的身體……你難道就要嫁了嗎?”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情緒。
他低斥:“沈青梧,你不要整日花花腸子見一個愛一個,做點兒正事。”
張行簡站起身,冰涼衣袖拂過她赤著的圓潤肩頭。
他低頭看她,道:“傷受得太輕了。”
沈青梧:“……喂!”:,,.,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