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好玩的,想跟人說時,發現你不在。
“我試著把我想說的話說出來,我說笑話、說我覺得有趣的地方,同行人都不是很明白,隻是作為下屬,陪著我乾笑。這時候我就更想你了。
“你怎麼就這麼大一隻呢?”
沈青梧比劃:“你怎麼不是拇指那麼丁大點兒,被我藏進衣袖內,走哪兒就能帶去哪兒呢?”
張行簡眉目溫軟。
他手指輕揉著她手腕,感覺屬於他的愛,似乎又回來了。
他家小梧桐,懂得想念他了!
他養她養了三年,終於把沒心沒肺的沈青梧,養出了那麼點兒脾肝肺。
張行簡催促:“這就是你的煩惱?”
沈青梧:“你不是被你二姐弄得不高興嗎?你要是不喜歡,你可以讓出家主的位置,跟著我混啊。”
張行簡輕笑:“我不要。”
沈青梧攤手:“看,你還是逐名追利。”
張行簡笑著承認:“我確實逐名。我偶爾為此心煩,但大部分時候,我都不想拋棄。我要這個名,我一輩子都在活‘月亮’這兩個字。”
沈青梧:“所以你忙公務,我也忙公務,我們都挺忙的,但都不願放棄。”
張行簡頷首。
沈青梧沉靜片刻。
沈青梧說:“……但有時候會做一做夢。”
張行簡:“夢裡有我嗎?”
沈青梧掠過他的話,繼續說自己的:“夢到——彆當女將軍了,多辛苦啊。我乾脆占山為王,當土霸王得了。以我的武力,我還是養的了自己的。”
張行簡輕笑。
一輩子都在尋找自己是誰的沈青梧,一輩子都在尋求歸宿的沈青梧……她眼下說出這番話,說明他給了她安全與確定,讓她可以去暢想很多昔日她不敢想的事。
張行簡問:“我呢?”
沈青梧:“你什麼?”
張行簡不滿:“沒心沒肺。你誌德圓滿,就不要夫君了是不是?”
沈青梧不理他。
她說的興奮起來。
黑夜中,沈青梧掀開被褥盤腿坐起,暢談她的占山為王的計劃。她要到哪裡去當霸王,她這些年去了哪些地方,她覺得哪裡的環境很好,很適合她……
沈青梧侃侃而談。
沈青梧說的興奮:“到時候收一幫小弟,我也不去和朝廷作對。大周的武裝我是清楚的,根本沒能力剿清所有匪賊,這正是我的機會……哎喲!”
她被人踹了一腳。
張行簡披衣坐起。
他非常不滿:“我呢?”
沈青梧敷衍地看他一眼。
她心想我若是占山為王的土匪,我到哪裡認識東京張家的小郎君去?我配嗎?
但是張行簡對她不滿,她隻好停下自己的暢想,故作癡傻地應付他:“你不是張家的月亮嗎?繼續當你的月亮啊。難道你離得開東京?”
張行簡:“我若離得開,你就會要我?”
沈青梧:“你離不開啊。”
張行簡不動聲色:“我是問你,我若是能離開,你的暢想中會不會有我。”
沈青梧敷衍:“有吧。”
她若是不是沈家娘子,若沒有這樣的成長環境,她就不會對張行簡有一腔執念。但是即使沒有那執念,誰看到一個美貌小郎君,不會心動一下呢?
心動一下,也是心動。
沈青梧隨意應付張行簡,希望他滿意,讓自己繼續說自己的暢想。
張行簡卻說:“那我也放棄張家的身份,我不當張家的郎君了,我可以離開東京了。”
沈青梧:“……”
張行簡問:“如果我不是張家的郎君了,你覺得我會做什麼?”
沈青梧:“賬房先生?能算賬能管賬,應該也不缺錢。你我在不同地方,各自發家致富,擁有美好前程。”
張行簡一琢磨,他對此表示滿意。
張行簡笑著問:“那麼梧桐,你的山大王計劃,和賬房先生有沒有什麼關係啊?”
沈青梧翻白眼。
你你你,總是記著你自己。
沈青梧回答他:“有的。”
張行簡感興趣:“什麼關係?”
沈青梧正兒八經:“就差認識的關係了。”
張行簡一怔。
他笑倒下去。
沈青梧:“我可以繼續說我的想象了嗎?”
笑歪下去、靠在她肩頭的張行簡忍笑:“請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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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胡言亂語,治好了張行簡的心情不虞。
心情好起來的張行簡,能夠接受他妻子要離開東京這事了。
但是張行簡心中其實有了一個自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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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發現張行簡公務突然之間繁忙了很多。
昔日總是她忙,他清閒;而今他閒下來時,發現他整日熬夜,夜不歸宿。
好在,她自己定下的生辰之日,張行簡還是記得陪她了。
十月,夜,無雨。
張行簡與沈青梧出門,去某長街看燈。
非年非節,此巷本沒有燈,但是張行簡將一整條街的燈火送來。而且,並不限製百姓出入,誰都可以來觀燈。
然而張行簡明確表示,這是送給沈青梧一人的。
沈青梧:“一長街的,都是我的?獨屬於我的?”
張行簡頷首。
沈青梧目中清亮,入神看著街上流走的百姓,百姓頭頂的燈海。
張行簡問她要不要百姓們離開,沈青梧搖頭。
她心滿意足於自己獨有的燈火,知道這個屬於自己,便開懷萬分。她不介意旁人與自己一起開心——反正再開心,也隻屬於她。
二人在長街流連。
夜漸深,行人漸少,狗吠幾聲,長巷深街,闃黑之間,似乎隻剩下了張行簡和沈青梧二人。
沈青梧略有疲憊。
她記住眼前美景,便打算和張行簡回府。
張行簡說:“走這條路。”
他指一條沒什麼人走的巷子。
沈青梧記得這條巷子又黑又冷,巷子裡堆著的雜物、竹簍非常多,走夜路容易被絆著,還可能遇到飛賊、偷兒、乞丐。
唯一的優點,也許是最順路了。
沈青梧想,張行簡也許累了,想早點回家。她無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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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黑巷,狗一聲吠。
沈青梧向身後的張行簡拉手:“來。”
她目力好,在黑夜中帶路,可以保護他。
微涼的郎君手遞來。
二人手交握,卻不是一個被牽走的姿勢。張行簡手腕一翻,反手握住了沈青梧的手,將她向後一扯。
沈青梧驚訝中,被他扯入懷中。
黑漆漆中,她被推一下,後背便抵到了身後微潮微涼的牆壁上。
窸窣聲中,張行簡低頭親她。
狗叫幾聲。
張行簡摟著她腰的手顫一下。
腳邊竹簍咕嚕嚕被風卷著滾幾圈。
張行簡將她發絲含入口中,又吐出,尋找她側過的唇。
又幾聲寒鴉拍打翅膀。
又路人稀拉的影子說笑著從旁過去。
張行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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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的眼睛如野獸的眼,在寒夜中一點點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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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淡然靠牆,他的氣息離開她的唇:“怎麼?”
張行簡:“有人。”
沈青梧:“我喜歡人。”
張行簡又不吭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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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夜怎麼這般亂?
一點也不“靜無人聲”。
遙遙的人聲還在,青石磚上偶爾碾過的車輪軲轆聲清晰。樹葉影子垂落,沙沙投牆。
牆下一對璧人。
沈青梧問:“你在做什麼?”
沈青梧追問:“是給我的生辰禮物?”
張行簡慢半拍:“不是……生辰禮物,還要過些日子才能到。”
沈青梧:“夜裡的燈不是?”
張行簡搖頭。
沈青梧摟住他腰:“現在也不是?”
張行簡彎眸。
他雖身子僵硬,神色卻是放鬆的。他搖頭:“這隻是前戲。”
沈青梧恍然大悟:“那這到底是什麼?我不收來曆不明的禮物。”
張行簡:“……”
沈青梧推開他,錯身要走。她這麼可恨,讓身後郎君沉默許久。
沈青梧數著數,算他的定力。
一片寂靜中,他終於還是從後抱來,歎口氣:“你不知道?”
沈青梧:“我不知道。”
張行簡:“你裝模作樣。”
沈青梧承認:“我裝模作樣。”
她似笑非笑回頭,戲謔:“所以這到底是什麼?”
張行簡笑起來。
他貼著她的耳,柔聲:“野、合。”
話一落,沈青梧被他勾住腰,被他重新按回牆頭。他低頭親來,急迫、紊亂,看懷中這團火,一點點被勾起興致,一點點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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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貼著她耳,輕笑:“這是你離京前,給你的甜頭。”
沈青梧含糊。
她神智迷離,帛帶搭在臂上,心跳亂糟糟。刺激的環境與內心的野性一同迸發,她繃著麵頰,強忍著這一切,卻也清醒無比地看著欲從中蘇醒。
她手握成拳,抵在他肩頭。
汗水滴在眼睫上,鬢角也泛濕。心跳起伏的娘子仰著頸看漆黑的天幕,她雙眸亮極。
而張行簡還在她耳邊嘀嘀咕咕。
他柔聲:“梧桐。”
沈青梧不吭氣。
張行簡:“你感不感動呢?”
沈青梧:“你敢不敢動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