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歌樂不可支:“老師你總躲什麼?我隻是想問,你能不能教我學武啊?”
張容:“殿下難道沒有學騎射嗎?”
李令歌鼓腮:“學了……但是,哼,我才騎著馬跑兩圈,他們就誇我很厲害了,不用學了。他們全去圍著我弟弟打轉了……我想學得再厲害點,他們又說太危險了,怕我受傷。宮裡最厲害的衛士們都去教我弟弟騎射,不理我……
“你既然是老師,自然可以多教我一些啊。”
她和他眨眼,說悄悄話:“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不讓弟弟把你趕走的。老師,我很喜歡你。”
張容心口微頓。
他知道她的話沒有其他意思,但是……張容道:“殿下注意言辭。”
李令歌鼓腮:就說他老氣橫秋。
而張容想的則是:如此上進的學生,他爹卻想廢了帝姬的課業……
張容決定為帝姬爭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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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容在朝廷中威望遠不如他爹,他能用的法子,正是借李明書的頑劣,來借力打力。
他隻消將李明書在學業上的混賬事挑兩件講一講,那些大臣們便失言,便開始頭痛。而李令歌的陪伴,確實能讓李明書安靜幾分,而且李明書很聽他姐姐話……
大臣們便覺得,讓帝姬和少帝一起讀書,這個決策不算錯。
然而張青越堅持不肯。
張容和他作對,他越發覺得那個噩夢的可怕。
張青越便用各方勢力來壓張容。
張容雖年少,性子卻堅,仍堅持帝姬讀書,不算壞事。
朝廷上的那些風波,隱隱傳入宮中讀書的姐弟二人耳中。李明書羨慕姐姐可以不用讀書了,李令歌卻生出一種後怕。
連母後都問她,喜歡哪家男兒郎,可以挑選駙馬了。
李令歌些許茫然,心想難道自己到了嫁人的年齡,自己應該去嫁人,而不是和弟弟一起讀書?
她怕朝上那些大臣:他們往往一句話,就決定他人的命運。自己姐弟年紀都這麼小,根本招架不住。
母後是他們的傀儡,自己和弟弟也是他們的傀儡,自己一家人都得聽那些大臣的話。
她根本對抗不了。
那麼也許,嫁人才是最好的。
李令歌便找了些才子佳人的話本,開始研究自己即將會有的婚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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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歌第一次沒有交出張容布置的功課。
丹鳳台旁清水碧波,遠處山如墨滴。
年少的公主立在靜坐的張容身畔,吞吞吐吐:“我作業忘記帶了。”
趴在桌上的李明書眼睛亮起:姐姐也有這時候!
等著太傅打姐姐手心!
張容低著頭看書:“讓宮女去殿下寢宮取便是。”
李令歌不會撒謊,連忙:“不不不,她們不知道我將作業放到了哪裡,我說不清楚。”
張容放下書,抬頭:“那殿下親自去取。”
李令歌抿唇。
她不得不承認:“我沒有寫。”
張容:“為什麼?”
李令歌:“不為什麼
,忘了寫。”
實則是話本太好看,她沉浸於才子佳人的故事中,從天亮看到天黑,不肯讓宮女熄燈,熬夜也要翻完書。
夜深時,她本來想到功課還沒做,但是李令歌轉念一想,反正她很快就嫁人了、不用讀書了,做那個功課做什麼。
李令歌便心安理得地繼續看話本了。
隻有今天麵對張容,她才生出羞愧。
張容沉默。
李明書等著張容懲罰李令歌,但是張容隻說:“殿下去一旁做功課吧,我要先給陛下上課了。”
李明書哀嚎:為什麼還要上課!
張容為李明書上課,李令歌坐於一旁翻作業。她抬頭看眼少年郎春柳一樣的背影,忽然覺得,老師連課都要先給弟弟講,老師並沒有打自己手心,可見老師並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功課。
李令歌便偷偷摸摸,翻出一本新的話本看起來。
話本中癡男怨女的故事太好看,比四書五經有趣得多,李令歌看得流連忘返,雙目噙淚,為那震天懾地的情愛感動。
張容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李令歌麵前。
他低頭看著她。
他淡聲:“書好看嗎?”
李令歌不自覺回答;“好看。”
張容:“可以寫功課了嗎?”
李令歌:“再等一會兒。”
張容道:“書中可有什麼不懂的?”
李令歌:“倒是有的……”
她抬起頭,倏然看見張容雋秀清雅的麵容。
他站在日光前,日光的影子蓋去了他一部分神色,讓他像浸在水中一樣,朦朧又美。
李令歌看得癡住,發著呆,不自覺將張容與她話本中的美男子合二為一。
她看書看傻了,忘了今夕何夕,忘了這是她的老師,她竟然傻乎乎地仰著臉問:“什麼是‘男子的巨龍’啊?”
張容麵色微變。
他驀地俯身,伸手奪去她手中的書。
李令歌倏地跳起來,攀住他手臂:“還我……老師!”
她這才看清站在自己麵前的是誰。
但緊接著她就麵紅耳赤:因為張容手中翻閱的話本,圖冊極多。那些畫的精致的男女小人們抱作一團,親個嘴兒,掀個衣兒。
或你壓著我,我覆著你。
或觀音坐蓮,或金鳳欲飛。
這是宮裡教皇帝行事的小書,李令歌找了來,十四歲的她看得麵紅心跳,半懂不懂。
雖不懂,卻覺得好看,卻越看越想看……
但是李令歌是知道這不對的,更知道,這種書不能落到張容手裡。
她跳起來伸手去搶自己的書:“老師!”
她撞入張容懷裡。
張容一手就抵在她肩,讓她不能亂動。
李令歌鼻尖滲了汗,臉若抹了胭脂,雙眸濕潤萬分。
張容低頭看她。
他眼神很複雜,無力、無奈,還有很多……失望。
張容歎口氣,將書還給了她。
他不再說什麼,返身去看李明書的功課。
李令歌怔立原地,開始覺得渾身滾燙,羞愧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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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兩日,張容沒有來宮中講課。
據說,他病了。
李令歌認真做了功課,想向老師道歉,她卻聽到宮中的流言:張青越不願他兒子來當太傅了,張青越和那些大臣要將張容調去其他官署,張青越認為張容年紀太輕,閱曆不夠,教不好小皇帝。
李令歌攛掇小皇帝去鬨。
但是張青越並不領情。
李令歌也聯係不到張容,她茫然地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看那些書,張
容對自己失望了。張青越反正一直不喜歡她,現在張容是不是也不喜歡她了,張容也不願意當這個太傅了?
李令歌懵懵懂懂間,決定為自己爭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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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容得了風寒,幾日悶床於家。
昏昏沉沉間,半睡半醒,他聽到哭聲。
張容睜開眼,青色帳子掀開,他吃力坐起,愕然見到一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兒,跪在自己床頭。
張容不禁好笑:“我是死了嗎?這般為我哭喪?”
少年剛起來,語氣喑啞,落於耳中,酥癢萬分。
女孩兒聽得身子一顫。
黃昏時屋子暗,床上披散著發的張容看得不清楚,他還以為,這般哭哭啼啼的女孩兒,會是他那個妹妹,張文璧。
隻有張文璧會悄無聲息竄入他屋子。
然而少女抬起臉……
雪膚玉容,雲鬢歪斜,雙目泛紅,眼波漣漣。
張容吃了一驚:“殿下!”
他忙要下床,卻是李令歌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動:“你不要起來行禮,你病得這麼厲害,不要亂折騰。”
張容欲言又止。
他哪是病得厲害。
他是在和自己的父親博弈……
但李令歌,哭成這個樣子。
張容隻好問:“你怎麼進來我家,又……進我寢舍的?這不合規矩。”
李令歌含著淚目:“我知道不合規矩。我求了文璧妹妹,文璧妹妹心軟,幫我進你們家……老師,我見你躺著不動,以為我把你氣死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日後再不看那些書了。”
她裝著可憐,裝出眼淚。
她未必有這麼難過,但她知道眼淚是很好的工具,她想求得張容原諒,想張容回來繼續教自己讀書。
張容麵色古怪地看著她——
她不知他的敏銳。
她不知,她拉著他的手哭泣,他便聞到了她身上的胡蔥味。他知道她的眼淚是作假的……
她的目的是什麼?
張容沉默觀察她,李令歌忐忑不安,仰著臉可憐巴巴望他。
張容微心軟。
張容歎口氣:“殿下……”
他正要引導她說出她的目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
張容麵色一頓。
他聽到了敲門聲,娘親聲音在外:“飛光,我和你爹來看一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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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李令歌瞪大眼,嚇白了臉。
她自然知道,張青越不喜歡自己,厭惡自己。
她連忙左右看張容的屋子,這裡根本沒有藏人的地兒。她瞄準他的床板下,就要爬進去,手腕卻被張容眼疾手快地拽住。
張容壓低聲音:“你做什麼?”
李令歌急得不行:“張太傅最討厭我了,他本就不喜歡我,若是發現我在你屋中,我就真的要嫁人了……老師,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說得又急又快,門外敲門聲不住。
張容一邊回屋外話:“爹、娘,我身體不適……”
他一邊也在想拿李令歌怎麼辦。
屋外人卻是不會走的。
張青越道:“飛光,我此番前來,必然是要和你談一談的。你若執意不開門,我便隻好讓衛士劈開你屋中門了。”
張容:“……”
屋外果然開始劈門。
李令歌在張容手腕下掙脫不了,因張容絕不可能讓一個帝姬鑽他床底下。但這個帝姬格外不省事,她在他思考辦法時,低頭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張容吃痛收手。
門在此時劈開。
李令歌已經沒辦法,她乾脆在張容愕然的凝視下,朝他床上撲來。
她掀開他被褥,如小貓一般團起來。小小一團,臥於他膝上,她還將被褥重新蓋上。
張青越的聲音從屏風外過來:“飛光。”
張容手指捏著被褥一角,長發散落,僵硬而坐。:,,.,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