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少年往事5 容歌(終於成婚啦)(1 / 2)

一輪月掛在天上。

假山外熱情似火,假山內無比煎熬。

張容是要製止李令歌的放肆的——但是這個小女孩兒抱著他,跪在他膝上、埋在他懷中,與他口齒相纏,他隻會額上滲汗。

他抓住她的手,卻不能讓唇間的柔軟離開那麼一點。

軟,甜。

她就像他偶爾想到的那樣,是三月桃樹上馥鬱芳香的花,花一朝墜落,墜入他懷中,誰又真的不能有一絲半點的綺夢呢?

張容仰起頸,喉結滾動。

黑暗放大了他的感觸與欲念。

他是肉身凡胎,他不是真的無情無欲的仙人。

他甚至會有那類劣根性——當他知道這是隱秘之事,當他知道此事不能被假山外的人發現,他獲得更大的刺激。

李令歌感覺到他的掙紮,他過快的心跳。

他心跳快的,她都有些害怕,有些慌:他還好嗎?他沒有被自己玩壞吧?

李令歌怯怯地後退一點,想觀察郎君的反應,她的後背就被擁住了。李令歌一怔,她柔軟的唇,被仰著頸的郎君追逐。

李令歌垂眼。

她愛慕的郎君,在掙紮中無知覺地抱了她,他渾渾噩噩,他的反應讓她心中生喜——老師果真對自己有感覺!

她就說!

她這麼漂亮這麼聰明,這麼愛他這麼尊敬他,她對他還這麼好這麼體貼……他怎可能真就一點感覺也沒有?

李令歌便紅著臉,繼續親吻張容。

可她也是新手,她比他多了那點兒的膽子,在這種事上隻能促使她成為先手,卻不能幫她成為經驗老到的老手。熱情的少女笨拙地咬到了少年的唇,他一聲“唔”。

李令歌的手潮熱纖軟,撫摸他唇角:“我弄疼你了?”

少女聲音在幽密中響起,乍然如驚雷,將沉溺妄念的張容敲醒。

張容當即怔住,麵紅耳赤:他竟然引誘一個剛剛及笄的女孩兒,犯下這種錯。

他枉為人師。

渾身熱血與冰雪同時澆灌,張容冷靜下來,聽到假山外的堂弟已經沒有了聲音……大約已經離開了。

張容慢慢放開摟著李令歌的手,輕輕推開她。

這是針一樣小的變動,卻被李令歌瞬間捕捉。

黑暗中,看彼此看得並不是很清楚,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李令歌心裡生慌。

她想她沒有彆的機會了——張太傅防她如防賊,張容若不配合,她怎能與老師見麵呢?

今夜親他,情難自禁,若他拒絕,她便堵死了兩人的路。

而一旦想到自己永遠無法擁有老師……

“滴答。”

張容詫異,因少年帝姬濺在他手背上的淚珠。

她哭泣從來沒有聲音、沒有氣息變化,若不是這滴淚,他都不知道她在哭。

張容連忙想伸手為她擦淚,卻又在這時想起男女之防,他的手尷尬地停留在挨近她臉頰一寸的虛空,不敢落下。

他聲音有點兒啞,有些兒迷惘:“怎麼了?”

她抽泣:“我一想到永遠見不到你了,就傷心欲絕。”

張容更加迷惘:“為何你會永遠見不到我?”

李令歌傷心不已:“自然不是永遠見不到——可若隻是逢年過節,你帶著你的妻子來宮中賀拜,隻讓我那麼遠遠地看你一眼,我就難過死了。”

張容怔忡。

他鬢角的汗慢慢乾了,他明白她在說什麼了。

黑暗中,少年不吭氣,隻笑而不語。

李令歌卻是不知他在笑的。

李令歌:“你娶了彆的娘子,你們郎才女貌,琴瑟和諧,一年生一子,還要帶著孩子來我麵前,指著我說——這是你曾經教過的不爭氣的學生。連書都沒讀完,連書都讀不好。

“我隻好氣憤地也去嫁人,選一個比你好十萬倍的駙馬。可這世間怎會有比你好十萬倍的駙馬?而且我隻是置氣,我越是那樣,越是生氣——為什麼嫁你的人,不能是我。為什麼我不能得到你爹的好感。為什麼我得罪了你,讓你匆匆選彆的娘子,隻為斷我的念想。”

假山內,照入一點月光,落在張容唇角。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

李令歌沉浸在自己的恐懼中:“於是我想明白了,這世間,我最想要的郎君,隻有你。我如何能嫁給旁人呢?容哥,我隻好與你賭——我不成親,你也不成親。你若與我耗,那就與我耗一輩子。

“你若娶妻,你的妻子隻能是我。不然我、我……”

張容:“你會如何呢?”

李令歌靜一下。

李令歌輕聲:“我會殺人的。”

張容:“我沒教過你這樣。”

李令歌:“老師,這世間的事很難說清的……我總感覺,你是束著我的那把刀鞘。如果刀鞘沒有了,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

她默默落淚,不再說話。

她心裡想著她不敢告訴張容的那些話。

若是張容晚回來幾個月……她和張太傅,必然會不死不休的。

張太傅逼她至此,她絕不會放過那個老匹夫,絕不會任由他安排。

但是張容回來了……於是李令歌又可以當那個天真的帝姬,可以把麻煩的事交給張容,可以忍耐張太傅。

但是李令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忍多久,能忍到什麼程度。

如今,李令歌摟著他脖頸哭:“我真的很害怕。”

她真的很害怕沒有張容的日日夜夜。

她與老師堪堪相識不過一年,她已然離不開他。

淚眼濛濛的少女在張容懷中仰起臉,求他:“你不要娶妻,好不好?”

張容唇角噙笑:“那可不好說。”

他少有地生起玩笑心情,李令歌眼珠轉一下,卻忽然伸手,向他下方的衣襟處抓來。張容一驚,原本就沒有消下的腫處被她胡亂扣住,他整個脊背繃住。

他扣住她手腕。

張容厲聲:“放手。”

李令歌不語,又仰頭來親他。

這一次,張容彆過臉。

她的吻落在他微涼的頰上,落在他的發絲上。他因這落在頰上的吻而心旌搖曳,李令歌因為這個沒有落到他唇間的吻而失神悲愴。

李令歌咬牙,一不做二不休。

張容:“停手,住手!”

他貼靠著身後嶙峋山石,扣著她手腕不讓她繼續折騰。

他腿側緊繃,都因此生了汗,頗為狼狽。

李令歌勸他:“我不要你負責,你隻享樂便是。我聽說這是人間至爽至暢之事,男子都喜歡,你也一樣。”

張容不吭氣,隻是拽緊她手腕,她根本掙紮不得。

他繃著嫁,慢慢換了氣息,道:“不能如此。”

李令歌挫敗——他是世間最守規矩的那種人,他如此拒絕,她都反抗不了。

莫非日後,隻能漸行漸遠?

以她對張容的了解……她親了他,他會覺得褻瀆了師徒情誼,再無臉麵對她,從此與她遠離。

若是今夜不能得到他,她拿什麼籌碼要挾他愛自己呢?

李令歌坐直身子,她想法子繼續……但是她被張容抱入了懷中。

他十分克製地,在她發頂蹭了一蹭。

李令歌聽到他聲音輕啞:“來日方長,何必今朝?”

--

來日方長。

幽靜中,李令歌眼睛亮了起來——張容願意和她繼續見麵,張容接受了她。

--

但是李令歌這一夜的偷訪張家,並沒有瞞過張青越的眼目。

張青越在第二日便知道張容在席間失蹤了一段時間,也知道小女兒昨夜帶回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

張青越試探張容,張容故作不知,卻有意無意地護著李令歌,讓他抓不到李令歌的把柄。

張青越沉默。

張青越想,事情發展離他的噩夢,越墮越深,越來越近。是否他終究阻攔不了李令歌,終究會一手毀了張容?

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他認可夢中自己的選擇——豈能讓一帝姬坐大,讓一帝姬挾天子之令而治諸侯!

可若是阻攔,張容又必然、必然……

張家會因此低靡十九年,張容會遠走他鄉無處為家。

有時張青越做著那個夢,夢中的他跟隨著張容,看張容一日日沉默,看張容最後成為張青越希望他成為的那類謀略家——

喜怒不形於色,永遠平靜溫和,永遠不對任何人暴露自己的真實內心。

就連麵對李令歌……夢中那個兒子,都成為了張青越希望他成為的樣子。

夢中的張容,從頭到尾,讓李令歌覺得他不愛她。

夢中的張青越跟著張容,有時看張容安靜地坐在山間懸崖,看張容望著深淵出神,張青越便想:其實張容有無數個瞬間,想跳下去吧。

其實夢裡的張容,早就不想活了吧。

張青越不得不承認——他會毀了兒子。

他不會毀了張家,他隻會毀了張容。

他唯一的、最喜歡的兒子。

--

那麼,若不去做夢中那些事,想阻止李令歌,便應該趁李令歌如今弱小之時,殺了李令歌。

張青越想這沒什麼難的。

畢竟小皇帝這麼小,畢竟小皇帝和太後都要仰仗張家鼻息,隻要自己手段隱晦些,讓一個花齡帝姬就那麼死了,似乎很正常。

隻要一些毒,隻要李令歌經常離宮,隻要一些意外……

張青越便這麼安排了。

趁李令歌出宮之時,安排一樁意外,殺了李令歌。

這場意外,被張青越選擇安排在新一年的上元節——

因為小皇帝受李令歌慫恿,吵著嚷著要去民間賞燈,李令歌相陪。

隻需要一場意外,李令歌絕對回不來。

--

上元節的黃昏,張青越安排好刺殺,和幾位大臣商量好,他著常服,去陪李明書和李令歌出宮玩耍。

在熙攘人群間,李明書又暴戾無比地嫌棄人多,想把礙事的人都殺掉,好說歹說被張青越勸走。

張青越拿民間的小玩意兒哄小皇帝,安頓好小皇帝在樊樓賞燈。小皇帝這邊剛安排好,他一扭頭,發現李令歌不在了。

張青越怔忡,忙問自己的隨從:“帝姬呢?”

隨從答:“人太多了,我等都盯著官家,沒注意帝姬。也許帝姬迷路了,我們派人找一找便是。”

張青越目光閃爍。

他退到無人處,安排自己的死士去行刺殺之事。

張青越回頭來,繼續陪著小皇帝。

張青越不知為何,心臟跳得極快。這對於老謀深算的他,極為不正常。

--

張青越又退出席位,問死士:“飛光呢?”

死士:“郎君……應當在宮中,陪眾大臣參加上元宴?”

張青越繃著臉:“不能‘應當’,要確定!派人去宮中一趟找一找,看飛光到底在不在宮裡。快!”

死士快馬加鞭回宮。

陪著小皇帝的張青越一遍遍擦汗,被小皇帝嫌棄他臭,讓他滾開。

張青越終於等來了死士。

死士惶然:“太傅,不知為何,大郎明明去宮中了,可是宮中沒找到他……屬下托關係和禁衛軍的人聯係,他們說,郎君的馬車,根本就沒進皇宮。”

張青越臉色大變。

張青越當即:“快!將對付李令歌的人召回來——快!”

他那不爭氣的兒子,必然和李令歌有了什麼約定,才雙雙遠離眾人耳目。

張青越手發抖:他真怕死士撞上張容,真怕張容走上夢中那條不歸路,真怕張容要為李令歌複仇。

--

李令歌確實和張容有約。

她的老師並不是外表看著那樣的不苟言笑,其實她的老師會笑,總會被她逗笑。

她的老師並不是外表看著那樣的嚴厲,其實他內斂溫柔,十分害羞。

他撐著一個老師該有的架子,可是當他不是李令歌的老師,當他隻是一個普通郎君時,他的溫柔與羞澀,便會讓李令歌歎為觀止。

李令歌生怕唐突他,又喜歡唐突他。

短短幾月,其實他們不見麵,但經常托張文璧,為彼此帶信。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