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1 / 2)

給暴君當藥引 綠藥 14024 字 2個月前

第81章

霍瀾音推開小院的木門。

鶯時和馮嬸對坐在小院裡, 碾磨花粉。看見霍瀾音回來, 鶯時趕緊把手裡的活兒放一放小跑著去迎接霍瀾音。

“姑娘,你可回來了?要不要吃的?還是茶水?”

霍瀾音懶懶打了個哈欠,邊走邊說:“回來的路上在劉奶奶的鋪子吃了東西。不再吃了,你給我打些水來, 簡單梳洗收拾一下, 我得睡一會兒。”

霍瀾音回到房中脫下身上的男裝, 剛換上寬鬆舒服的寢衣, 鶯時端著水進來。

明明是炎炎夏日, 霍瀾音將手放在銅盆裡, 涼水覆在手背, 她立刻打了個噴嚏。

“又打噴嚏了。”鶯時彎下腰將手背貼在霍瀾音的額頭, 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做比較, “好像是真的有些熱。姑娘先彆睡, 我讓馮嬸煮一碗驅寒的薑湯。”

霍瀾音點頭。想來王景行過來尋她時她冒雨相見,淋了雨染了濕氣。

當鶯時端著馮嬸煮好的薑湯進來,見霍瀾音闔著眼靠在床側。她趕忙快走了兩步, 將霍瀾音喊醒。霍瀾音並沒有睡著, 鶯時剛一進來她便聽見了。

霍瀾音垂著眼,將滿滿一碗薑湯喝光。

鶯時將空碗放在一旁,拿來梳子給霍瀾音梳理長發。她瞧著霍瀾音的臉色,試探地問:“姑娘,大殿下是怎麼找來這裡的?可是因為我沒回西澤暴露了?”

鶯時皺起眉,揪起的眉心裡藏著愧疚。

霍瀾音溫柔拍了拍她的手背:“大殿下多疑, 計劃本就不算完備,諸多細節經不起推敲。他有所懷疑是正常的。”

“那……咱們還逃嗎?”

“暫時不用。我坦誠求他放過我,驕傲如他,暫時不會再做扛著我就走這樣的混賬事。”

“暫時?暫時是什麼意思?”

霍瀾音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搖頭。

“哦,先不說了。姑娘睡吧。雖然天熱,可姑娘著了涼還是蓋著被子比較好。窗戶我隻開半扇,不讓風進來吹。”鶯時扶著霍瀾音躺下來,又為她蓋好被子。

鶯時輕手輕腳地退出去,將房門關好。她站在門外,憂心忡忡。她心裡很是自責。霍瀾音從來不會責怪她,可她知道自己挺沒用的。當初在雪山中落馬差點連累了姑娘,後來霍瀾音山林中設計逃走,她也沒有幫上什麼忙,甚至很可能是因為她的行蹤才讓大殿下找到了霍瀾音……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很沒用,低著頭,沮喪地去幫霍瀾音碾磨花粉。

霍瀾音困得極了,又因為風寒頭重,沉沉睡了半日。醒來後吃過東西,她將雕磨玉器的工具一一擺開,專注地磨扳指。

衛瞻說她什麼時候將單子完工將扳指交給他,他什麼時候回京。夜長夢多,霍瀾音將其他的活兒往後挪一挪,打算先弄好這枚扳指。

“咚咚咚。”馮嬸推門進來,端著水果。

“姑娘,你這都一動不動坐在這兒忙了一下午了,吃些水果,活動活動才好。”

霍瀾音抬起頭望向窗外,這才發現已是黃昏時分。

“一不留神沒注意時間,謝謝馮嬸。”霍瀾音放下小刻刀,用濕帕擦了手,吃起水果。

馮嬸問:“紀公子怎麼沒跟著一起回來?”

霍瀾音掰荔枝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才說:“他有些忙。”

馮嬸皺著眉琢磨了一會兒,又說:“梅姑娘,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你家男人是鬨了什麼矛盾,可是我瞧著他千裡迢迢來找你,顯然是在意你呢!你彆怪我多嘴,我瞧著他對你很好。”

“怎麼瞧出來的?”霍瀾音笑著剝荔枝。

“眼神呐!他瞧著你的眼神和看彆人的眼神是不一樣的。怎麼說呢……他看彆人的時候好像一直俯視著旁人。不是說無禮狂傲,而是冷淡的,有距離的。可是他看著你的目光就很……很……很寬和!除了昨天王家公子過來的時候……”

霍瀾音問:“我在外麵的時候?”

“對對對。我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眼神可以那麼凶那麼冷!他放下筷子走出去的時候,我和石頭他爹嚇得夠嗆,以為他要找王家公子打一架哩!沒想到隻是給你穿蓑衣……”

霍瀾音低著頭,在吃荔枝。

馮嬸瞧著霍瀾音的臉色,有些擔憂,不過轉瞬笑了。她笑著說:“不打擾梅姑娘做事兒了。”

她走出屋,馮叔在樹下猛朝她招手。馮嬸提著裙子疾走了兩步。

“怎麼樣,問出來沒有?”

馮嬸歎了口氣:“沒。什麼都沒問出來。反倒是我為紀公子說了好些話。”

“梅姑娘怎麼說?”

馮嬸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梅姑娘是個有主意的人,什麼都不說也尋常。不過我猜啊,這小兩口一定能和好!”

“怎麼說?”馮叔彎著腰湊近些。

“婆子我沒旁的本事,看人那是一看一個準。這倆郎才女貌的……不對,郎貌女才!天生就是一對,能和和美美過一輩的那一種。”

馮叔不讚同:“這話不對。梅姑娘也有毛。你這婆娘怎能因為梅姑娘有才華就不算她的容貌來。”

“都好看,都好看!一對天仙似的人兒。你沒瞧見他們連美人痣都長得一模一樣?這叫夫妻相……”

馮叔和馮嬸一邊往後院走,一邊小聲議論著。

晚上,霍瀾音躺在床榻上剛要歇息,想起一件衛瞻說的話。

——“聽說娘子以前思念為夫夜不能寐,如今為夫在身邊,娘子睡得也香了。”

她偏過頭目光掃過整間屋子,然後起身下了床。

房門的門閂是插上的。她用一根青絲纏在木閂上,然後又鎖了每一扇窗戶,同樣用青絲纏在窗閂上。隻要有人想要從外麵進來,不管是從門還是窗戶,都會將青絲弄斷。

做完這些,她檢查了屋子裡的燈火,才安心躺在床上入眠。

夜深了,一柄細刀從門縫穿過來,磨著門閂向一側挪開。那根青絲自然也跟著斷了。

衛瞻走進房中。

他在床榻坐下,望著睡夢中的霍瀾音。她今夜仍舊是不安地蜷縮著,可是她沒有如前兩夜那般蹙著眉心。

“沒做噩夢嗎?”

衛瞻將銀針收了回去。

他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睡夢中的霍瀾音。回過神時,已經過去了許久許久。

衛瞻起身,霍瀾音忽然不安地皺起眉。攥著被角的手指使勁兒地用力抓著。

衛瞻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從被子裡挪出來放在他寬大的掌中,將銀針刺進她虎口的穴位。

他沒有立刻將霍瀾音的手放下,就這樣舉著她的手,視線亦凝在她皙白的素指。

半晌,他才將銀針取下來。

霍瀾音舒展了眉心,沉沉睡著。

她的夢裡不會有噩夢,沒有野狼,沒有腐肉,也沒有欺負她的他。

衛瞻彎下腰來,將親吻輕輕落在她的眉心。

“你怎麼這麼好啊……”衛瞻舌尖輕輕舔過霍瀾音的眼睫。

衛瞻心裡癢癢,可是他隻是給霍瀾音蓋好被子,默默走了。

第二日,衛瞻坐在熱鬨長街中視野很好的一間茶肆,他坐的地方,可以將整個長街的熱鬨儘收眼底。

他已經在這家茶肆坐了近兩個時辰,茶水不知道上了多少次。

最初他來時,霍佑安是陪著他過來的。可霍佑安實在覺得無聊,待了半個時辰後就走了。過了這麼久,他回來見衛瞻還是坐在窗前望著外麵的長街。

霍佑安在衛瞻對麵坐下,問:“體察民情也沒這樣的吧?你到底是在看什麼?”

“看看凡人的愛情。”衛瞻握著一盞茶,說得雲淡風輕。

“……?”霍佑安古怪地看了衛瞻一眼,默默喝了一大口降暑涼茶,順著衛瞻的視線望向熱鬨的長街。

一輛馬車在一家客棧正門前停下來。車廂門從裡麵被人推開,年輕的男子跳下馬車,取來腳蹬放在馬車下。車廂內的年輕婦人才出來,她扶著夫君的手下了馬車,衝他溫柔一笑。

男子不知道說了句什麼逗她笑的話,她偏過頭用帕子掩了唇,眼睛已經完成一對柔美的月牙。

年輕男子收了腳蹬,撐起一把傘擋在妻子的頭頂。妻子跟他急了,說又沒有下雨為何要遮傘。

男子臉色微紅,卻一本正經地說:“日頭烈,不能讓娘子曬著。”

一對中年夫婦走進茶肆,在衛瞻旁邊坐下。店小二端上來茶水,妻子端起茶水剛要喝,男人拉住她的手,讓她先等等。

他喝了一口,皺皺眉,說:“還是有些涼。”

婦人搖頭:“這麼熱的天,你讓我喝熱茶不成?”

“不是,不是……讓你少喝一些。否則又要肚子疼呦。”

“你是怕我肚子疼又要拿你出氣吧?”婦人笑著喝起茶。

男人不敢再管,眼巴巴仔細瞧著她喝茶,直到她將茶碗放下,他才露了笑臉。

婦人又喊來店小二喊了幾道葷菜。男人張了張嘴,有些心疼錢,終究是沒阻止妻子。

婦人將菜裡的肉挑給男人,絮絮叨叨:“我可不愛吃這些,你多吃些。太陽這麼足,下午還要乾活。可得吃飽了才有力氣。也彆總是傻乾,該偷懶的時候要知道偷懶……”

兩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在茶肆裡追著跑。小男童是茶肆老板的兒子,小姑娘是老板的外甥女。

“表妹,這個給你。”

小男童攤開一雙小手,一隻精致的草螞蚱安靜躺在他的手心。

“哇。好漂亮!”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她將草螞蚱捧在手心裡,當成至寶一樣看了又看。

小男童驕傲得不得了,說:“我可學了好久好久才學會,做了送表妹的。隻送給表妹!”

“謝謝表哥。”

小姑娘從腰間荷包裡拿出一塊糖。

“我不……”

小姑娘拆了糖紙,把糖塊塞進表哥的嘴裡,將他拒絕的話也堵了回去。

“我最喜歡糖糖啦,我把最喜歡的糖糖給最喜歡的表哥。”小姑娘奶聲奶氣。

小男童咬著糖塊,不好意思笑了。小姑娘也笑了,一對小酒窩深陷。

霍佑安扶額。他看向衛瞻,語氣特彆一言難儘:“讓之,你要跟六七歲的小孩子學凡人的愛情?”

衛瞻將目光從那對小孩子身上收回來,沒理霍佑安,看向外麵,目光落在一對吵架的小夫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