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筆陡生異變, 柯今完全猝不及防。棲和歐洛伊看不到晶筆的異常, 但看柯今突然臉色大變,動作也頗為古怪,都立刻猜到肯定發生了什麼變故。
“快鬆手!”棲連忙提醒。
但柯今根本甩不開晶筆, 黏稠的黑液已經漫過他的手腕, 一種可怕得幾乎連靈魂都能凍結的冰寒從接觸到粘液的肌膚上傳遞過來,柯今狠狠打了個冷戰, 猛地用力一甩,晶筆在卡牌上斜劃出一道凹痕,預示著卡牌製作成功的光芒瞬間消散,表麵迅速凝結上一層灰霜。
——這張卡廢了。
在卡牌廢掉的同時, 蔓延過來的黑液也如潮水般迅速褪去,除了心頭那股繚繞不去的寒涼, 一切又恢複到正常的樣子, 仿佛什麼都未發生。
柯今連忙將仍糊滿黏稠黑液的晶筆甩開, 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正好被棲扶住。
“怎麼了?剛才發生了什麼?”棲驚訝地看著柯今——黑發青年麵色蒼白, 嘴唇發青,像受了極大驚嚇。
“那支筆有問題?”歐洛伊順著柯今的目光, 望向那支躺在案台上的晶筆。
柯今半晌才平複了情緒,艱難地開口道:“剛才發生了很怪異的事……”
他把剛才發生的情況敘述了一遍, 歐洛伊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棲也是一怔, 但表情隨即變得有些微妙, 目光也閃爍起來。
“你還打算繼續試試嗎?”棲問。
柯今沉默了片刻,肯定地點點頭。
“當然!”
***
柯今第二輪製卡嘗試又開始了。
之前的事因為發生得太過突然,柯今才受了不小的驚嚇,這次他有了心理準備,疑惑和求知的心情便占了上風。在製卡的時候,他非常仔細地觀察著晶筆的變化,但一切和第一次都沒什麼不同——製卡的過程十分順利,等完成最後一筆時,晶筆上的粘液又會侵蝕上他的手臂,哪怕他想堅持得再久一點,那種凍結靈魂的冰寒帶來的本能畏懼,也會讓柯今不得不自毀卡牌,讓一切又重返原點。
“這很像是在刻意阻撓你複活卡池。”歐洛伊猜測著,下意識環顧了一圈四周,雖然他什麼都看不到,“會不會是導致這個卡池作廢的元凶乾的?”
“也許吧。”柯今無奈地搖搖頭,“但為什麼它總能準確地在最後一步把製卡打斷?難道它還一直盯著這裡不成?”
“或許他是感受到了你那張卡牌帶來的威脅。”棲緩緩道,“這裡已經是‘死地’,任何‘生機’的出現,都會引起對方的警覺。”
柯今以為棲說的是房間內無處不在的黑霧黑絲,他抬頭看看,霧氣中仿佛真的有無數隻眼睛在虎視眈眈,那種被某種東西監視著的感覺讓柯今頭皮發麻,他強迫自己將視線重新集中到案台上,又拿起一張新的空白卡牌。
“我再試試看。”
***
但事情始終沒有轉機。
柯今想了很多辦法,試圖讓最後一步不會被意外打斷,可惜情況仍然沒有改善。
他甚至將製卡地點換到了被黑霧侵襲得不是特彆嚴重的第二卡池製卡室,那裡的案台和晶筆上並沒有黏糊糊的黑液,但在他即將完成最後一步時,房間中的黑絲便飛快地纏繞上他的手臂,輕鬆地讓晶筆又在卡牌上劃出了多餘的痕跡,使得整張卡牌徹底作廢。
而且這一次,在製卡失敗後,那些黑絲並沒有迅速散去,反而如遊蛇般貼著柯今的肌膚滑入他的衣袖,而後遊移直他的頸間,威脅地輕輕觸碰著青年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頸。恍惚間,柯今仿佛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冷笑。
——【彆惹惱我。】
是誰?
柯今猛地朝後看去,但除了滿房間的黑霧和黑絲,什麼都沒有。
也正是這一刻,柯今無比清晰地明白了:影響著蘇浴風卡池的,的確是某個人,而且那個人正在盯著他,無論自己做什麼,都在對方的掌控中。那個人完全可以在自己製卡的第一步就出手打斷,但他偏偏就是要等到最後一刻——宛如戲耍著老鼠的貓咪,自己的努力在對方眼中,根本就是個笑話。
柯今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拿起那張作廢的卡牌又看了看,轉身離開了第二卡池的製卡室。
***
此時已是深夜,棲和歐洛伊早已休息去了,柯今精神也很疲憊,但他毫無睡意,隻是盤腿坐在大廳中乾涸的兩個晶砂能量池之間發呆。
現在已經是第九天了,離和寧祈元他們約定的時間隻剩一天。以柯今目前的製卡速度,他最多隻能再製作一次卡牌,如果這一次也失敗,蘇浴風的卡池就徹底沒救了。
柯今怔忡地想著心事,突然感覺手心一癢,原來是小啾從他衣服裡滾了出來,爬到他手上仰頭看著他。
“你怎麼還在這兒呢?”柯今笑了笑,輕輕戳了戳小啾軟乎乎的身體,“不是讓你和棲一起出去了嗎?”
棲在製卡室裡待久了會非常不舒服,這幾天柯今就沒讓他在卡池裡久待。小啾比棲還敏感,身上的顏色都變青了,柯今本來委托棲把小啾一起帶出去,結果這個小不點意外的黏人,又偷偷摸摸溜了回來,鑽到柯今衣服裡一待就是一整天,柯今趕都趕不走。
小啾咬了一口柯今的手指,黑色的小眼睛微微眯起,衝著柯今“嗷嗚嗷嗚”叫了好幾聲。
畢竟也“飼養”了一陣子,柯今已經稍微能猜出小啾要表達的意思,笑意頓時苦澀了幾分。
“怎麼,你也在叫我放棄嗎?”
小啾立刻飛快地點點頭,果凍身體一顫一顫的。
“還真是棲帶出來的,你倆想法一樣一樣的。”柯今歎息著揉了揉小啾的頭,“但我還是想試試啊。”
柯今連續失敗了幾次後,棲就委婉地提過讓柯今彆再嘗試了,不過半途而廢不是柯今的性格,他真的沒法做到就此放棄。哪怕剛才在製卡室中被黑絲纏繞住了脖子——這已經是□□裸的死亡威脅——柯今在後怕之餘,卻又感到一絲振奮:莫非自己已經快要接近成功了,所以對方才會沉不住氣,突然傳遞來了清晰的警告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