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遭殃的其實是聯邦的天才。
在開啟正式的對話之前兩個幻想種默契地關掉了通訊設備的同時因為默契地阻止了昆廷此時所有的感知。
來自於海妖之王的領域還算溫和,但是黑龍墨澤風那銳利的風刃就好像橫在了他的脖頸之間一樣。
昆廷僵硬地繼續倒騰著星網的數據,而蘭諾和墨澤風隔著不算遙遠的距離對視。
但那應該很遠很遠吧。
就如同那個稱呼代表著的數字和遙遠的冰川之上的過去一樣,那裡不值得懷念,可他有時候恨不得回到那個地方。
墨澤風靜靜地看著蘭諾。
“不用擔心……”他的聲音之中不自覺浮現出來了一點艱澀之感,“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那些警惕狠狠地刺傷了他,黑龍隻能儘自己所能這樣表態道。
以蘭諾對於墨澤風的了解,在承諾這方麵墨澤風一向還是可以信賴的,但如果承諾的背麵是王庭的話,可能就要打個折扣。
“那麼你能忘記這件事情嗎?”蘭諾問道。
這是他唯一的請求。
“我不能。”黑龍說道,“我做不到。不論你想隱瞞什麼,這件事情並不僅僅隻和你有關係。”
他停頓了一下,才又緩緩說道:“在聖龍的加冕禮的那一天,我聽到了奇怪的,就像是來自於靈魂的歌聲——就像是根植在靈魂之中,要撕裂靈魂的歌聲。”
蘭諾愣了一下。
他應該也並不陌生才對,就在星際戰場上他也聽到了,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巧合!而且歌聲的來源或許也要排除畸變體這個選項了——至少畸變體絕不可能影響到聖龍帝國的王庭!
“本來就想找個機會告訴你的。”墨澤風說道,沉沉地望著他。
“你知道了什麼?”蘭諾問道。
“什麼也不知道,但是你瞧,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加冕禮那一天發生的意外和你、我、一號都有關係,而我們之間也唯有一條聯係不是嗎?”
能把這三個人都連在一起的隻有實驗室這條線而已。
墨澤風不是摸不清狀況的蠢貨。
他隻是實力更加強大而已,在戰術心計這方麵雖然弱了一些,可也已經足夠了,所以隻是一點點線索串聯起來就能讓他想到更多,的確在很多年以前他沒有懷疑過也從來不會有任何的想法懷疑實驗室的動機,但這種疑惑在後來卻漸漸生了出來,直到那詭異的歌聲出現,直到有人在他麵前脫口而出三十七號四個字。
更奇怪的是,那個人認得三十七號,不認得三十六號。
而蘭諾竟也沒有那麼多的驚訝。
“看來你知道的一定比我更多了。”墨澤風平靜地道。
“這件事情和當年的實驗室確實有一點關係。”蘭諾說道,“但是……”
他話沒說完就被墨澤風打斷了。
“不用解釋那麼多。”黑龍說道,語調低沉而柔和,“我不會再找你要解釋了。”
再也不會了。
他已經為此付出了足夠多的代價,現在隻是想要多看他幾眼而已——隻是不想聽到他的敷衍而已。
蘭諾頓了一下,還是說道:“他們應當並不是針對你的。”
墨澤風身上沒有什麼黑暗教派要圖謀的東西,就算是他的命也不是那麼的重要,黑龍還沒有長成,即使是要對他動手,但那也要等到墨澤風有著足夠的分量的時候才對。
所以墨澤風聽到的歌聲會是一個意外,但是發生在加冕禮的那一天的話,蘭諾不得不往更深處去想了。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聖龍的加冕禮很奇怪,所以拒絕了聖龍的邀請,後麵的事實證明了他的感覺沒有問題,這場加冕禮發展到了最後變成了鬨劇,但也正是因為這個結果太過震撼讓他都有些疏忽了自己還是沒有搞明白這場加冕禮為什麼會存在的原因。
首先,排除聖龍帝國隻是想舉辦一個典禮快樂一下。
蘭諾忍不住想到一個可能,但是仔細揣摩了一下之後,他還是覺得……
該不會吧。
同時布置在聖龍王庭和星際戰場的歌聲明擺著就是為了針對他們這些過去的實驗體,從墨澤風的反應來看他所謂的撕裂靈魂一定不是什麼愉悅的事情。
但蘭諾自己當時沒有那麼激烈的感覺,因為他正忙著和帝級畸變體撕扯,又有深海之冠的存在。
如果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什麼事情是要觸動他們的靈魂才能做的話,那麼隻可能是冠冕了,而按照黑暗教派會站在蘭斯這一邊的立場來預設——這場加冕禮是他們精心準備的,想要徹徹底底將聖龍的王冠焊在蘭斯的頭頂的儀式。
和原本的走向並不相同,因為蘭諾已經拚儘全力離開了聖龍帝國,所以實驗室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同樣的歌聲來影響他,而且還有那樣的拉扯感,如果是這樣的話,在靈魂幾乎要被撕裂的情況下蘭諾支撐不住多久,也不可能敵過那樣的拉扯。
但問題是,還有深海之冠的存在啊。
再加上一個帝級畸變體,在各種元素疊加之下,這個加冕禮完全變成了反作用,現在聖龍的王冠被焊在蘭諾身上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反應,可能是哭笑不得吧,策劃這件事情的人並不明白完全加冕的深海之冠的強勢,也不明白……蘭諾一點也不想要聖龍的王冠。
但聖龍的王冠就這樣撞到了他的手上。
蘭諾微微蹙眉,在這個時候他忽然意識到布置了這一切的幕後者或許當時就在聖龍帝國,現在呢?——他應該告訴蘭辰嗎?
*
藍色的披風高高地飄了起來。
這種隻有一肩側垂下來的披風製式來自於古老的藍寶石家族,蘭辰卻並不是一個守舊的人,所以可能隻是他出門前穿錯了衣服而已。
聖龍的王庭此時很寂靜。
從上到下都是如此,當然王庭中心才是怨念最深的部分,可是在蘭辰的高壓之下就是普通的龍族貴族也沒有辦法再說話。
藍寶石公爵很多年沒有去過戰場,現在還是教科書上的範例,在王庭的所有衛隊都在蘭辰的指揮之下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護衛們暴力踹開了一間屋子的大門。
門口的藍龍浮雕說明了屋子主人的身份,而其實蘭辰帶著的護衛裡麵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認識這個藍龍的。
作為藍寶石龍的附庸,藍龍幾乎一整個種族都在為蘭辰效力,每一代都有,這一位已經是藍龍之中的長輩了。
“公爵大人?”
藍龍露出來了驚慌和不解的神色,但甚至等不到他繼續表演,藍寶石龍的精神領域就碾壓了下來,蘭辰不想在這裡拷問他,蘭辰隻是要抓住他,控製他而已。
“搜。”
所有蘭辰帶來的近衛都動了起來,即使有一些莫名其妙他們也嚴格執行著蘭辰的命令在這間普通的住宅裡麵搜索著,然而即使掘地三尺,依然一無所獲。
“公爵大人,並沒有發現。”
被蘭辰控製著的藍龍跪在一邊,麵色黯淡但是又帶著無辜和茫然。
蘭辰的眼神隻是在藍龍身上掃視了一下,然後又在那間普通的屋子上麵淡淡掃了幾眼。
“有夾層。”
好像一切都落在蘭辰的眼中,隻是幾個視線就能夠確定這裡究竟什麼地方藏著東西。
近衛們按照蘭辰的指示接著搜尋,不出意外發現了房間中間的暗室,頓時露出來了欽佩的表情來。
但到了這個地步的時候他們就不得不更加小心一點了。
那個被按在地上的藍龍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什麼好演的,監視他的人並不是不放心,但是在這個時候誰也不曾料到的是就在暗室被打開的時候藍龍忽然一躍起身,明明他已經做好了毀滅自己的準備,但自毀的程式卻並沒有成功地爆發。
準確的來說自毀的程式沒有問題,藍龍的反應也沒有問題,然而一切都在藍寶石龍的操控之中,蘭辰將自己的精神領域徹徹底底覆蓋著這間布滿了儀器的暗室,然而即使是他也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蘭辰的麵色微微蒼白了一些,暗室的爆炸停止,小範圍的物品的毀壞卻是無法複原的。
被毀壞的是正中央的光腦和光腦麵前的東西,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團焦炭一樣,模模糊糊地看不出原樣。
藍龍的麵色上終於浮現出來了一抹自得。
“這就是藍寶石龍絕對控製的領域嗎——原來你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啊。”
“夠了!藍森,你為什麼要對公爵大人不敬?!”蘭辰的近衛狠狠地踢了藍龍一腳。
“藍寶石龍憑什麼騎在藍龍上麵呢?就憑他生來就是藍寶石龍嗎?”藍龍惡狠狠地說道,惡意令人作嘔。
周圍的藍龍們一滯,然後紛紛說道:“公爵大人,我們並不是這個意思。”
他們絕對和這個藍龍沒有一樣的想法!
“他也不是這個意思。”蘭辰說道。
他的眼神很冷,冰涼如寶石的切麵,又充滿了棱角,這樣無法壓抑的怒意是很少出現在蘭辰身上的。
“你恨藍寶石龍?可是你又向往著藍寶石龍。”
蘭辰輕描淡寫地揭開了這個事實。
“不要胡說了!”藍龍的臉上浮現出來了一抹帶著驚懼的表情,似乎蘭辰輕描淡寫的這句話完完全全戳中了他的心思,可是驚懼大半都是假的,更多的是不安。
向往著藍寶石龍……蘭辰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但絕不可能,蘭辰什麼也不可能知道,而且即使他知道了,也沒關係的,那孩子什麼也不知道。
即使一切有失誤,但是他已經把應該毀掉的毀掉了,沒有留下來任何的破綻。
隻是他還是想要確認一下那孩子的安全,所以才留到了這一刻而已。
這樣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在勉強安慰著自己,藍龍以一個仰視的視角看著蘭辰,在這個角度裡麵藍寶石公爵冷厲如斯,但就像是他自己你無法割舍的感覺一樣,他知道蘭辰也是在意的,血脈的力量就是那麼的神秘。
藍龍開始後悔了,他應該早早地去死才對。
“檢查這裡所有的儀器。”蘭辰說道,“實驗室的數據也是你毀去的吧?……不要死了。”
藍龍瞳孔緊縮,蘭辰的這句話不是請求,而是命令!蘭辰不讓他死,那麼他現在就不能死,他猛然睜大了眼睛,發現藍寶石公爵好像明白他在想什麼。
“沒有證據並不重要。”藍寶石公爵幽幽地說道,“一旦在心中篤定了某一個事實,就很難再一次被推翻。”
藍龍拚命地張大了嘴,想要說些什麼,或者呐喊,但是蘭辰根本就不是在審訊他,蘭辰隻是在確認著自己的想法!
鬨劇和混亂都在王庭的宮殿之外,殿內蘭斯鬆開了自己的玩偶,不覺眼淚大滴大滴落了下來。
“哥哥呢?……我要找他!”
“閣下。”攔在蘭斯麵前的是蘭辰的近衛長,“請您留在這裡休息,這是公爵大人的吩咐。”
“但是……”蘭斯終於說出來了這樣的話,“我是聖龍的王!”
他知道這個身份會給他帶來多少的便利,所以蘭斯從來不會仗著這個身份去做什麼。
近衛長依然攔在蘭斯的麵前,眸色是淺淡的藍色。
“這是公爵大人的命令——即使您是聖龍的王,也要留在這裡。”
蘭斯茫然地站在那裡,他又想流淚了,但現在沒有人會哄著他,沒有人站在他身後,如果沒有蘭辰的命令的話……
他好像什麼也沒有。
他惶恐地看著四周,迫不及待地想到,黃金什麼時候歸來?
他真的很害怕。
*
姬烈陽和紅寶石公爵同行。
這件事情讓他非常的不愉快,更令人不愉快的是紅寶石公爵那種態度,姬烈陽甚至能夠明顯地感受到紅寶石公爵對於蘭諾的向往。
那太明顯了。
這個惡心的紅寶石龍現在就像是一團粘稠如血色的爛泥一般,姬烈陽一向最為討厭這樣的存在。
可是好像那些不愉快裡麵也並不僅僅是對於紅寶石公爵本身的反感,還有另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就好像他珍藏已久的寶藏被覬覦了一樣。
然而那寶藏本也不是他的。
深海種們在他們麵前做了一個類似於阻攔的姿態。
“你們在做什麼?”
姬烈陽皺眉。
提香不失禮貌地表示,“裡麵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的王與人有話要說。”
所以他們就被攔在了這裡,也不僅僅是姬烈陽和紅寶石公爵,還有姬明玉。
年紀輕輕的黃金龍蹲在一邊,抬起頭的時候露出來了一個無辜的微笑。
索尼婭麵無表情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再往前是冰層,行動緩慢的海龜攔在那裡。
這麼看來隻剩下了一個人了。
“有什麼話要說?”姬烈陽冷笑一聲。
“那不是您該關心的事情。”
“敘舊情嗎?”黃金之王的嘲諷在這一刻是那麼的明顯,“他和墨澤風?”
姬烈陽幾乎是輕而易舉地激怒了深海種們,提香的怒意無法遮掩,索尼婭已經和他並肩,在這個時候紅寶石公爵卻是最先開口的那個。
“黃金,”他用幽深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同僚,“注意你的態度。”
如果按照正常的外交禮節來算的話那麼現在紅寶石公爵主動出頭是為了不和海妖們起衝突,但是顯然紅寶石並不是這個意思,姬烈陽幾乎是瞬間明白了他也是為了蘭諾。
冷硬的氣氛裡麵所有人都一點也不愉悅,當然除了還蹲在一邊的姬明玉以外。
而最終他們依然選擇了克製,提香的眼神劃過紅寶石公爵的長發,即使對方露出來了沒有敵意的神色,但是東境公爵一點也沒有放鬆。
紅寶石公爵主動退了一步。
*
蘭諾並沒有再和墨澤風說什麼。
因為黑龍明顯有了很多自己的猜測和懷疑,就像墨澤風自己說的他不會再找蘭諾要解釋了,但是蘭諾攔不住墨澤風自己的懷疑,也攔不住墨澤風的那些想法。
黑龍那黑壓壓的眸子此刻落在那個黑暗教派成員的身上,被卸了下巴的那個黑暗教派的成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勉強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
蘭諾倒是掃了一眼昆廷。
這位聯邦的星網天才動作非常之迅速,隨著昆廷的動作大量的資料和數據被打印出來成了厚厚的一疊,但是昆廷不得不再一次和蘭諾確認一件事情。
“他們的數據庫非常的豐富,而且的的確確有很多的曆史數據不曾清除,我是可以重新導出一分,但你真的要在有了一個備份之後就清除星網上的數據嗎?數據是不可複原的。”
“隻是一部分而已。”
蘭諾的要求是導出在聖龍的實驗室還存在的時間段裡麵所有的數據交給他,然後清除。
的確有一些獨斷專行的意味在裡麵,然而他是海妖的王,這件事情也是蘭諾提前說好的,昆廷隻是一個工具人而已。
“你就不怕我留一個備份嗎?”
“你可以試一試。”蘭諾說道。
昆廷不說話了。
雖然他很大膽地在這裡撩撥海妖之王,但他也是知道一個幻想種帝國的強大的,更何況蘭諾也很明顯隻是表麵看起來脾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