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旗艦在星海之中無聲行進。
飄揚於上的旗幟是少見的赤白色,骨骸環繞利齒,然後是曼陀羅的花紋。
這並不是在無儘星空常見的旗幟,但是所有學習星際航行與旗法的在第一課都要記住這麵旗幟,甚至還要排在一些鼎鼎有名的星盜之前——
因為這是血靈帝國的王旗。
血靈並不是一個很活潑的國家,但是他們和聯邦的關係非常複雜,這也導致了整個血靈帝國在聯邦的知名度遠高於其它幾個幻想種帝國。
但在內部,事實上,這依然是一個非常封閉的種族。
“就是這裡了嗎?”
年輕的侯爵站在舷窗邊緣,“王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
“這不是你應該質疑的問題。”另一個拿著手杖的貴族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這讓氣氛瞬間變得異常糟糕了起來。
這源自於他們天然的內部矛盾,即在聯邦吸納的成員和血靈本土貴族之間的矛盾,很多時候這些老牌貴族都會擺出來居高臨下的姿態,儘管他們也不得不承認他們越來越勢弱。
就像每一個幻想種帝國都在經曆的那樣,神秘在逐漸消亡,直接表現為幻想種血脈的凋零。
不過矛盾並沒有那麼的尖銳,而血靈的王也維持著表麵的平衡。
但也因此,讓他們和聯邦的關係也一直在一個微妙的狀態裡麵。
那位血靈公爵的手杖敲了一下地板,表情冷淡。
事實上他也並不明白自家的王為什麼要來這樣一個地方,坐標都是臨時給出來的,出行的計劃也是臨時的,整體都透著隨便。
但畢竟那是王——即使在血靈帝國之中,王的位置已經並不像是從前那樣的至高無上。
沒有真正的加冕,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痛,不過,這位血靈大貴族思索了一下,心中有一些嘲諷。
那些並非天然的血靈帝國的成員,是無法理解這件事情的。
他嗬出一口氣,正欲離去,卻見憲兵列隊出現,胸前是整齊的徽章。
公爵麵色微變,而憲兵隊長無視了他,直接控製住了那名侯爵。
“你們在做什麼?”即使彼此之間不睦,但都是貴族,公爵還是詢問了一句。
“這是王的命令。”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他堵了回去,公爵神色變動了一下,到底什麼也沒有做。
有這樣的遭遇的不止一人。
甚至在他們中間也有反抗的,令人震驚的是,憲兵隊完全不留情麵地當場擊殺。
所以血靈之王最後見到的隻有幾個人。
“冕下……”
哀求的聲音響了起來,被他完全無視掉,直到目光落在一個有一些蒼老的身影上。
“他們是為了曾經的種族,你是為了什麼?”
這句話一出,那些本來準備辯解的也張不開口了。他們心中都明白自己背叛者的身份一旦被揭開,就沒有任何可以辯駁的餘地。
由人而轉化為幻想種是一件艱難的事情,也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但會做出來這樣的選擇的存在,如果不是全然為利益驅使的,在心中深處其實他們依然是不甘心的,這恰好是可以被瘋災之主利用的地方,這條線埋的很深,現在看來已經被調查的明明白白。
包括他們做過的那些事情。
而那個被血靈之王質疑的血族單膝跪地,緩慢地說道,“戰爭終有結束的那一日,而失敗與死亡不可避免。我們需要另一條路。”
血靈之王的臉色難看到就像是當場吞了什麼死老鼠進去一樣。
“這麼說來,你還是好心了?”他還想諷刺幾句,心氣實在難平。
“這是為了血靈的未來——不然我們隻能逐漸消失!”“因為世界就是這樣的。”血靈之王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按了按自己的額頭。
他的怒火傾瀉出來的時候所有在場的人自然感覺到了,而他們不得不跪伏在地,血靈之王沒有什麼繼續廢話的興致,簡單下發了處死的命令。
直到一位親王進來,他們才開始了正常的對話。
“他隻是一個個例。”
“不願接受的不在少數。”血靈之王說道,“但世界難道會因為意誌而改變嗎?”
那位親王沉默著,瞥見冕下的視線的時候心中一驚。
他險些忘記了,這位冕下在這之前,其實並不是一個熱愛享樂的君王。
血靈之王沒有再多說,而後問道:“海妖還給了什麼坐標?他們應該會到得比我們更早吧。”
*
如果不是刻意留心過,很難發現海妖帝國的動靜。
準確的來說,是所有在外的海妖們的動靜。
森海幽蘭就像是無儘星空的最後一片淨土,默契地被那些海妖們護在身後,不為任何事情乾擾,也沒有人敢不識相地提出來。
而大部分還在星際戰場上的海妖都離開了他們的位置,向著另一個方向接近。
指揮中心並不是完全知道這件事情,但他們隻需要接受,消息幾乎是半隔離狀態,但在整體的混亂之下,這樣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有被泄露下去。
憂慮自伊斯塔露的麵容上浮現出來,看得索尼婭有一點不適。
這和伊斯塔露一點也不搭,女性海妖這樣想到,發覺自己的平靜可能才是有點特殊的。
“冷靜一點,伊斯塔露。”索尼婭說道,在這個時候她不想說什麼掃興的話也不想勸告,然而伊斯塔露看著她,眼中有隱隱約約的紅色。
“我沒有辦法。”
索尼婭忽然明白伊斯塔露是什麼都知道的,甚至連她要說什麼也知道。
對,他們需要多一點信任,可是沒有辦法不去擔心,即使伊斯塔露最恨的敵人就在那裡也沒有辦法。
索尼婭不說話了,沉默地站在那裡。
來自於冠冕的呼喚太過遙遠,但是並非不能感覺到,可是就像是隔著一層什麼,她知道那很可能是黑潮,索尼婭不去想這代表著什麼,而是安靜地等待著。
伊斯塔露同樣如此——儘管他看起來恨不得撕裂一切到那個地方去。
可是他終究沒有動作。
*
和海妖們的協同已經是蘭諾很久沒有進行過的事情。
因為他們現在很少麵對這樣的敵人了,星際戰場也沒有再出現帝級畸變體這種存在,普通的王級畸變體當然還是他們可以輕鬆應對的。
而瘋災之主這樣的存在,在麵對他的時候蘭諾其實沒有什麼勝算。
但這是有必要的事情。
他不僅僅搖了人到這裡來,還要求清場,除了頂尖的幻想種以外沒有誰能夠承擔這裡的負麵氣息。
現在他對於海妖們的感知也是模糊的,當然他並不急切,更急的是瘋災之主。
設下了陷阱就要有自己被束縛的覺悟——可惜這是智慧生命的想法,瘋災之主沒有什麼意氣,也沒有懊惱,他隻是想要離開這裡——他隻是覺得,自己必須要離開這裡。
危險並不是逐漸接近的,海妖帝國的實力無法威脅到他,是的,他在無儘星空接近於無敵,但是這隻是他的軀殼的實力,當他超出負載的時候,危險的是控製著軀殼的理智本身!
如果僵持下去,麵臨崩潰的一定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