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多久,他低聲說,“……對不起。”
他的聲音淹沒在風裡,幾乎微不可聞。
宋雪深轉頭看到兩個師弟都有些內疚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無聲地歎息,繼續趕路。
他年少英才,爹娘都是劍修,宋雪深繼承了父母的天賦,年紀很小時便出了名,除了第一仙門玄天宗,其他宗門都早早地拋出橄欖枝。
可是宋雪深卻從小就隻想進入玄天仙宗,哪怕其他門派給過再多優越的條件,他都從未動搖過。
因為他曾經有幸讀過玄天宗開山師祖,劍尊謝劍白為玄天宗留下的題詞。劍尊認為修道者應有仁義之德,心懷天下,有救困扶危的德行。
這與宋雪深內心深處想要追求的道義相同,他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這樣的人,正如當年劍尊以一己之力截停戰火,讓那場漫無邊際的戰爭結束。
可是進入門派這麼多年,宋雪深卻發現與他抱有相同想法的修士甚少。大部分修士都隻覺得高人一等,宋雪深不喜歡。
修真界似乎病了,宋雪深沒辦法改變整個世間,便隻能儘己所能,教導自己身邊的師弟師妹,讓他們時時警醒,不要與如今的主流同流合汙。
宋雪深無聲地歎息,他想起淩霄,哪怕宋雪深心思堅定,在這一刻卻也不由得想,如果他也這樣強大,是不是就能改變修真界了?
他又想起了虞惟,不由得抿緊嘴唇。
……
另一邊,謝劍白甩掉了其他玄天弟子之後,他一路向著這仙州邊緣前行,等到周圍都安靜下來,他才低頭看向自己胸膛前的布包。
“要在這附近休息一下嗎?”
小貓妖連連點頭,它狀態恢複了之後,便覺得狹小的布包有點限製自己發揮了。
謝劍白在一處山頂落下,還不等他解開帶子,貓貓便嗖地跳了出來,它撒歡地在山頂跑來跑去,又在樹邊磨爪子。等到終於開心了,這才踱步回來,變回人形。
她扶著樹,遠遠地看到謝劍白正在鋪毯子,並且將零食和碗盤一點點擺出來。
他似乎是在學習虞承衍照顧她的方式,男人做什麼都一副專注嚴肅的樣子,嚴陣以待的架勢仿佛是在做什麼大事。
謝劍白將所有東西都擺放得特彆整齊,連盤子裡的糕點都全部隻擺了四個。一枚樹葉晃晃悠悠想要落在毯子上,在半空中像是被什麼東西擊碎,嗖地不見了。
他似乎十分滿意自己的成果,抬起頭,看向虞惟。
“可以吃了。”謝劍白說。
虞惟看著他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盤子邊打轉,不由得想起在暗市中發生的事情。
想到謝劍白雲在淡風輕之中,呼嘯磅礴的劍氣便將她的噩夢夷為平地,她的心跳莫名紊亂了兩拍。
在此之前,儘管男人的麵容和氣味都很對她的胃口,可是虞惟僅僅隻是將謝劍白當做儲備糧和人形貓爬架。可是當看到他展現出的實力之後,虞惟的心中多了幾分自己都不明白的東西,像是螞蟻在爬來爬去,癢得厲害。
謝劍白動手的時候,和平日判若兩人——當然,這隻是對虞惟而言。
她看著他將毯子上的物品精準地劃分,留出了她可以躺著的空地,一邊整整齊齊排著六個盤子,每個盤子上的東西都一般多,簡直精細到龜毛。
虞惟莫名手癢,很想弄亂這一切。
她撲到毯子上,故意將盤子擠得亂七八糟,剛剛的整潔有序瞬間變成被打亂,然後她抬起頭,對著謝劍白眨眨眼睛,看他的反應。
虞惟喜歡在危險的底線反複橫跳,然而謝劍白沒有生氣。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這是一個下意識的舉動,反應過來後,謝劍白的手僵住了。
虞惟才不管他的心裡動蕩,她支起手臂,用下巴壓住他的手背,貓兒眼一眨一眨地看著他。
“我累了,我拿不住東西。”她宣布道,“你喂我。”
謝劍白那張俊美而冷漠的麵容因為她的話出現了幾分波動。
他蹙起眉毛,冷聲道,“不行。虞惟,我不該……”
虞惟才懶得聽他說什麼,她側過臉,臉頰便貼在謝劍白的手腕上,無辜地說,“我不管,我難受,你喂我我就不難受了。”
謝劍白定定地看著她,似乎想要判斷虞惟到底是在惡作劇,還是真的難受。
很明顯,這超出了他的情商範圍,他根本看不出來。
二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互相僵持了一會兒,謝劍白最終移開目光。
看到他的手向著糕點過去,虞惟知道自己贏了,她的臉頓時離開謝劍白的手背,坐正身體,興致勃勃地挑三揀四,“我不要這個,這個也不要。唔……我要吃瓜子,你剝嘛。”
謝劍白垂著眸子,修長而有力的手指很輕易地便打開瓜子的外殼。他做什麼似乎都那麼養眼,虞惟看著他剝,看著看著入神了,直到男人將一小碟推到她的麵前。
“我都說了我自己吃不了。”虞惟哼哼著,“你還沒喂我呢。”
謝劍白歎息了一口氣——她竟然把他纏得都歎氣了。然後,他將瓜子放在手心,遞到虞惟的麵前。
正常人喂彆人應該是拿在手裡,謝劍白可倒好,像是要喂鴿子一樣。
虞惟卻沒有挑剔他的做法,她低下頭,謝劍白感到她的呼吸在他的手心繚繞,她的舌尖輕輕地劃過他的虎口,謝劍白整個人瞬間緊繃身體。
瓜子順著他的手掌落下,虞惟側過臉,鼻尖劃過謝劍白的手心,尖牙咬破他的手臂。
在鮮血湧出的時候,二人的呼吸都紊亂了。
謝劍白閉上眼睛,睫毛顫動。他感到虞惟鬆開了他的手,下一瞬,一個溫熱柔軟的身軀貼了上來。
虞惟靠在他的懷裡,手臂緊緊地抱著謝劍白的後背,二人貼得很近。她喜歡這樣親密的接觸,就好像她仍然是貓窩在他的懷裡。
可是很快,她便不滿足了。貼貼不滿足,吸血似乎再也無法滿足她的心。
虞惟抬起下頜,她的鼻尖在謝劍白的喉結旁拱來拱去,像是個不開心的小貓,她委委屈屈地說,“喝血也還是難受,怎麼辦?”
謝劍白有些受不住她靠得這麼近,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是下意識想與她拉開距離,可是虞惟抱得太緊了,根本沒有空隙,放在她腰間的手,反而像是回抱她一樣。
他喉結滑動,聲音乾澀微啞地問,“哪裡難受?”
“心裡難受。”虞惟仰著頭,她看著男人英俊的側顏,喃喃道,“我好餓,怎麼辦?”
她當然不希望謝劍白死掉,可是怎麼辦,她好想吃掉他。
為什麼會這樣?
當看到謝劍白那般強大而美麗的樣子時,虞惟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饑餓,讓她想一直看著他,卻又不滿足。
她看著謝劍白低下頭,他微微蹙著眉毛,神情嚴肅而專注,似乎真的在因為虞惟說自己難受而思考,卻不知道看著他這樣的神情,虞惟更餓了。
男人眉骨深邃,鼻梁高挺,一雙眸子淡漠平靜,總是有一種疏離冰冷的感覺。離得這樣近了,虞惟才發現他的嘴唇似乎看起來十分柔軟。
鬼使神差地,她抬起頭,不受控製地輕輕咬了上去。
在那一瞬間,虞惟感受到謝劍白整個人的身體驟然繃緊,他震驚地看著她,虞惟卻仿若未覺,仍然專心地舔咬他的唇瓣。
一陣天翻地覆,虞惟的後背被抵在毯子上,雙手被謝劍白摁在頭頂。
男人的陰影籠罩著她,她茫然而迷離地抬起眸子,慢半拍地舔了舔嘴唇,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直到她對上他的眼睛。
虞惟從未見過謝劍白露出這樣可怕的神色,就好像在冰封之下,有什麼恐怖而龐大的黑影在到處遊走,因為她唐突的舉動,讓那層冰麵裂出一道縫隙。,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